等就剩下王佩武、董丹东、肖骁、邱毅四个。
董丹东才问出关键问题：“今天很不好吗？我看大家挺受打击的，究竟卖了多少票？”
王佩武答：“146张票。”
董丹东愣了一下，奇怪问：“这不挺多的吗？一张票两毛五的话，有……三十六七块吧？我觉得还可以呀？费用肯定出来了。”
王佩武拍拍他肩膀，笑说：“做生意不是你这么算的？”
董丹东好奇问：“那该怎么算？”
王佩武细说起其中利害：“146张票看似不少，可我们三个厅，一共放了六轮，十八场，每个厅有42个座位，平均每场只有8个人，上座率还不到两成呢。”
董丹东皱起眉头，两成上座率听着是不咋样。
“咱不说水电费、房租费、装修、机器折旧，这些都是小钱儿。
“最大头是人工，算上我，今天一共有六个人在这边照顾生意。
“按照我以前定的工资和奖金，一个人一天是三块七……”
董丹东：“这也还行呀，一个人三块七，六个人，才二十二，刨掉水电费、房费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不还赚钱吗？虽然赚的不多。”
王佩武戏谑一笑：“可你知道我们一个人一天的伙食费是多少吗？”
董丹东一下不吭声了。
王佩武笑着比划：“最少十块钱！一个人十块钱，六个人是多少？赔没赔？”
董丹东挠挠头：“如果这样算，肯定赔了，赔了四五十呢。”
之前邱毅一直低头想心事，等王佩武说完，就盯盯瞅着他。
董丹东很快也反应过来：“武子，你小子心眼儿多，肯定想好招儿了，对不对？”
王佩武摊摊手：“我能有什么招？我又不是神仙，拔根毛，满山猴子猴孙，塞也把录像厅塞满了。”
董丹东可不吃他这套：“少扯淡！你要没招儿，能把录像厅搞这么大摊子？”
王佩武挠挠头，无奈说：“那我就只有一句话，万事开头难，挺过去就好了。”
董丹东追问：“可问题出在哪儿呢？我总觉得不应该这样，你给我们说说。”
这下就连抽闷烟的肖骁也看向王佩武了。
潜移默化的，王佩武已经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
王佩武只得说：“如果非得找一条原因的话，我觉得应该还是我们的票有点贵……，”
肖骁忍不住插话：“贵吗？我们还赠送饮料呢？”
王佩武一笑：“可饮料不是必须喝的呀？你忘了咱们没钱的时候，为了抽根烟，别说汽水，就是冰棍儿都舍不得买，道理是一样的。”
大家又沉默了，想着王佩武的话。
邱毅忍不住问：“那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行，你没见四儿他们，今天劝好了，明儿要是还不好，又得泄气。”
王佩武摆摆手：“没事儿，让他们受点挫折有好处，太顺了，将来摔个大跟头，弄不好就爬不起来了，所以眼下不是坏事儿”
三人吃惊的看着王佩武，完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生意不好怎么还会是好事？
王佩武又摆摆手：“不提他们的事儿，说回咱们的买卖。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刚开始卖录像机的时候，谁能想到3000一台的机子，几天时间就卖了四台？”
没人回答。
王佩武笑了：“其实我也没想到，真的！为此我琢磨了挺长时间。
“刚开始我特纳闷儿，燕京人现在这么有钱了吗？三千块呀，眼睛都不眨就买了？
“可问题是，我们身边有好多人家，连最小的黑白电视机都买不起。
“后来我才想明白了——燕京人有钱没？有钱，但也没钱。”
这话相当矛盾，听得三人一头雾水。
王佩武开启上课模式：“我们身边的基本都是没钱人，所以我才进了误区，以为录像机太贵，肯定不好卖。
“其实燕京有一部分人，是很有钱的，一台录像机对他们来说，压根不叫事儿。
“只不过他们藏得很深，我们平时接触不到，就把他们忽略了。
“那些掌握印把子的、那些倒腾批文的，能没钱吗？”
“往后我们的目标就要赚有钱人的钱，这也是我把录像厅搞得这么豪华的原因。
“富人和穷人的消费上限，能一样吗？卖一台两千三的“20遥”，和卖一台二百块的10吋黑白电视，哪个赚得更多？”
王佩武说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几个人恍然大悟——对呀，卖录像机的时候，谁能想到燕京人这么有钱呢？
现在情况也差不多，今天过来凑热闹的多数都是穷鬼，从他们身上抠出一分钱都困难，别说让他们掏两毛五看录像了。
往后等有钱人知道消息，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佩武顺势说：“所以大家不要急，等我们把市场培育起来，赚钱的时候就到了，到那时，数钱都能把手数抽筋！”
王佩武说得有趣，几个人都不由得笑起来。
接着，王佩武无比臭屁地说：“何况我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呢？”
“什么杀手锏？”肖骁迫不及待问。
“天机不可泄露！”
肖骁差点怒了：“老炮儿，我特烦你这样儿，你就不能痛痛快快把话说出来吗？每次都吊胃口，弄得我很想揍你欸！”
王佩武撇嘴：“问题是你打得过吗？”
肖骁十分不服：“切！收拾你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王佩武不屑：“你就吹吧，我发现你浑身上下，就剩这张嘴是硬的了。”
肖骁：你说我嘴硬，我可以忍，可你往我裤裆上瞅是几个意思？
“艹！老子和你拼啦！”肖骁果断爆粗口，扑向王佩武。
王佩武早有准备，闪身跳上舞台。
俩人很快抱在一起，一个搂脖，一个脚下使绊子，像小孩儿一样摔起跤来。
“武子干他！哎呀！骁子你个儿矮，别搂脖，扬长避短懂不懂？你抱腿，他一条腿保准站不稳！”
这是董丹东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原本消沉的气氛一下活泼起来。
没多久，最后一场录像也散场了，稀稀拉拉走出来小猫六七只。
唯一亮点是其中有两对搞对象的。
能碰见说普通话的港片机会不多，所以熟人之间都在热烈地讨论剧情。
“您几位慢走，欢迎再来欣赏，我们录像厅放的片子都是普通话。”
王佩武站在录像厅门口，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