畿北城门外,手捧木质拖盘,上面摆着玉玺和降书,向边防军投降受缚。
“黎”字旗迎风猎猎作响,黎豫高坐在?骏马之上,居高临夏看着前方虽然跪地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的穆诞,再?瞧了一眼?他身后,虽黑压压跪了一片人,却不见秦王和睿王,亦不见郁弘毅和肖道?远,黎豫不禁心生疑惑,京畿怎么连这点礼数都?不懂,还是在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旁人却没有黎豫这么多?思虑,在?他们眼?中,让一个身上连蛟纹蟒纹都?没有的布衣前来投降献城,本身就颇为失礼,卓济作为这次边边防军受降的代?表,不用黎豫开口吩咐,直接扬声道?:
“前方下跪何人?”
虽穆诚与黎豫约定,城门于辰正开启,但京畿一众官员知道?黎豫先时于京畿受辱,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黎豫翻旧账,卯末辰初便已齐齐跪于北城门外。一直捧着拖盘的穆诞早已疲累不已,这会子双臂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现下听到对面诘问,先是一愣神,才不卑不亢道?:
“回禀西境主君,鄙乃睿王世?子穆诞,奉天泰帝之命,于今日辰正奉上玉玺、降表,恭迎主君进城。”
卓济一听来人竟然只是个连爵位都?没有的世?子,不满道?:
“岂有此理,献城受缚何等?大事,纵使天泰帝本人不来,也须得遣穆氏宗亲有爵者!你们如此怠慢,到底是天泰帝不通礼数,还是你区区世?子越俎代?庖?”
不怪卓济生气,纵使出身京畿的谢淳和同样对宗法昭穆嗤之以鼻的黎贝玉亦都?蹙着眉头,觉得京畿此事上着实拎不清。明明都?已经开城投降,怎么还这般不通礼数留下话柄。
穆诞深深呼吸一口,压了压胸中的酸意,红着眼?眶道?:
“请主君恕罪,天泰帝昨日已于皇城驾崩,秦王殿下亦薨了,我父睿王缠绵病榻日久,实在?无力起身相迎,是以天泰帝临终遗诏,命穆诞代?表穆氏前来献城,望主君开恩,放城中百姓、文武百官及我穆氏皇族一条生路。”
黎豫闻言不禁一股哀伤之情涌上心头,昨日与穆诚相见时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会儿的穆诚云淡风轻,即便城破在?即也临危不乱,原来早存了殉国之志,又想到这些年来他对自己未有半分相负,还费尽心思想弥补自己与先生的关系,不禁悲从中来。
肖瑜已经去了,如今穆诚又身死,师兄弟三人只余下他一个,黎豫整个人沉浸在?悲痛之中。至于穆诣那边,他此刻已经没心思再?去猜到底他是主动殉国,还是穆诚临终前不忿当年欺辱,将人一并带去阎王爷面前求公断了。
黎豫素日里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子胸中情绪翻滚,可?落在?脸上却是淡淡的,仔细瞧起来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这眉头一蹙可?不要紧,将原本就战战兢兢在?文武百官吓得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卓济这些年来贴身伺候黎豫,对他颇为了解,一见他这幅模样,便知他这是神游去了,赶忙低头轻咳一声。
黎豫被卓济这一声轻咳唤回了思绪,然后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卓济会意,策马向前几步,朗声对着穆诞及其身后众臣一番训斥,从尸位素餐骂到吏治贪腐,从世?家倾轧骂到重文轻武,直到将众人骂得冷汗岑岑,才又开始施恩,表明此番军队乃仁义之师,此番南下乃为救民于水火,此番绝不会伤害城中众人,众人的心脏这才又重新规律的跳动起来。
等?卓济威风凛凛地将这番恩威并施地话说?完,然后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黎豫,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少?年人的稚气,见自家主君面上颇为满意地对自己颔首,这才翻身下马,将玉玺和降表接了过来。
玉玺和降表被接过的一刹,代?表着京畿受降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将城门让出,正式迎接黎豫进城。
等?黎豫一行人来到禁宫后,便有宫人引着他直奔穆诚的寝宫。此时的穆诚身着一袭紫衣,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恬淡宁静,显然去时并未受什么苦楚。黎豫明白,穆诚是怕自己疑心,这才将一具尸体完好无损的留给了自己。
黎豫看着已经去了的穆诚,想到了他昨日跟自己提得条件,当即对卓济吩咐道?:
“去请郁相前来一见。”
黎豫说?完,当即一顿,以穆诚的心思,他真?要保郁弘毅,这会子郁弘毅怕是已经音信全无了。黎豫自嘲一笑?,又吩咐道?:
“罢了,不必去了。”
黎豫话音刚落,另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主君的确不必去了!”
第268章 终章(8)
黎豫闻声转身, 来人竟是早已在官场销声匿迹许久的肖道远,黎豫念着与?肖瑜和肖珏的情分?,对着肖道远以晚辈之礼见礼, 拱手道:
“许久不见肖伯父, 先?时听京畿官员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