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身子可大安了?三公子可好?”
“都?好, 都?好。”肖道远见黎豫待自己如此客气, 明白皆是因着黎豫顾念着与?自己那两个已经去了的儿子的情谊,不禁悲从中来, 待到黎豫登顶人极,马上?就能迎来新气象,可惜两个一心报国的儿子是瞧不见了。
黎豫一见肖道远这副悲戚的神态,瞬间明白其心中所想?, 亦是感慨万千, 肖道远失了两子, 自己失了穆谦, 可谓同病相怜。不过, 他此刻顾不上?与?肖道远互相安慰,他知肖道远此刻前?来, 定然有?事要同自己说, 忙问道:
“方才?听您说, 不必去请先?生?”
肖道远点了点头, 转头瞥见榻上?穿戴整齐一脸安详的天泰帝, 忍不住蹙了蹙眉,显然这先?帝的寝房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故而引着黎豫到了御书房,两人边走边聊, 肖道远便将郁弘毅已死的事如数告知。
心软之人往往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事情过去后,往往只记得从前?人家待自己的好,却忘了那些加诸的恶,黎豫便是这样的人。此刻,黎豫已经将郁弘毅从前?对他的那些算计、利用、冷情抛诸脑后,脑海中浮现的皆是往日郁弘毅悉心传授他一身谋略的画面?。他忘不了郁弘毅逐字逐句为他批改文章,忘不了郁弘毅一个动作一个动作为他正仪态,更忘不了他第?一次接触琴棋书画皆为郁弘毅所教。他本想?着,只要郁弘毅不再冒进,老老实实隐居山野,念着他早年为国为民的功绩,他愿意放下成见,好好侍奉他终老,没想?到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沉默良久,黎豫才?怅然道:“先?生临终可有?留下什么话给晚辈。”
“这也正是老夫此行的目的。”肖道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到黎豫眼?前?,“正德临终遗言,让老夫务必交到你手中,也算是全了你们师徒一场的情分?。”
黎豫接过一瞧,书名?处光秃秃的,但?书册却颇为老旧,大略一番,字迹皆为郁弘毅亲笔所述,上?头还有?涂改批注,显然事出突然还来不及校对,便被当成遗物?送了过来。
“先?生这是何意?”
郁弘毅生前?为大成留下了不少值得珍藏的典籍,上?到他的理?论著作,下到他带人勘测的舆图,全都?在外放时留在了京畿,自打到了登州、进了清虚观后便封笔不再写书,黎豫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本。
肖道远拿眼?神轻飘飘地点了一下那本书册,“正德说,从前?教了天泰帝,却没教你的,都?在里头。”
黎豫深知,郁弘毅教穆诚的是保基业定乾坤的为君之道,教肖瑜的是光风霁月的为相之道,而教自己的,则是阴暗诡谲的为相之道。如今,却是选择在临终之前?将为君之道倾囊相授,让黎豫颇为诧异。
“先?生——先?生,他怎会?”
肖道远见难得见黎豫露出这副清澈的愚蠢模样,失笑地摇了摇头。郁弘毅临终自觉大势已去,知黎豫心性坚韧,乃是江山可托付之人,又不欲徒增黎豫心理?负担,这才?千叮咛万嘱咐肖道远,不必让黎豫承这份情。
肖道远知道这对师徒彼此之前?有?算计也有?真情,不愿违逆挚爱之人的临终嘱托,更不想?他这份心意被误解,最终还是坦言道:
“主君,这老匹夫的心思,您不是知道么?若是瑜儿堪当大任,依着他从前?的谋划,主君当是被舍了的那个弃子;若是瑜儿心性依旧软弱天真,那主君当是入朝替瑜儿做腌臜事的那个。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最终入主中原的却是主君,他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情势下,主君才?是江山可继之人,这才?要将这为君之道拱手让人。”
肖道远这话不偏不倚,将郁弘毅这些年来的小心思明明白白的摆在了黎豫眼?前?。可黎豫也不是傻的,若是郁郁弘毅真的对自己没有?半点爱重之心,这本书册他完全可以直接带到地下去。
“不知先?生埋骨何处?”
肖道远挑眉,故作玩笑道:“怎的?主君还嫌不够解气,要把人开棺鞭尸挫骨扬灰不成?”
“肖伯父,您知我不是那个意思。”黎豫有?些无奈,他只不过是想?要尽一点为人学生的心意罢了。
肖道远自然知道黎豫是一片孝心,只不过郁弘毅明言无颜面?对黎豫,更不愿黎豫拿到书以后再对他感恩戴德,身为挚爱,这点意愿肖道远还是能为他办到的。
肖道远朝着天泰帝寝宫的方向一努嘴,“你家先?生如今有?两个心爱的得意门生在下头作伴,不用你个没序齿的去凑热闹,你也不用着急,等你百年之后想?见自然见得到。”
黎豫从前?就听说,肖道远性格跳脱,在朝中一直是个难缠的角色,也就从前郁相和林相两位能稍稍压得住,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