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贝玉听他口气不似玩笑,有?些犹豫道:“咱们,咱们要这么狠么?”
“你知道为什么西境和北境留了个空壳子,但胡旗和西戎却不敢越疆域一步吗?”黎豫长叹一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北境与穆谦并肩作战的岁月,良久才开口,“因为西戎是让郭大哥打服了,只要听到他威名,西戎就瑟瑟发抖,不敢越雷池半步,而胡旗则是让殿下打废了,没人?能上战场了。如今,殿下未归,新朝未立,诸州尚未统一,这个时候不能让南蛮埋下隐患,所以要给他致命一击,至少在这一代和下一代,不能让他们有?喘息之力。”
黎贝玉没想?到黎豫已经想?到了这么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法子倒是一劳永逸,可人?家要是不从呢?”
黎豫一脸理所当然,笑道:“那就看雁之你的本事了!要是公道的讨价还价,郭大哥和老李他们就够了,哪用劳动你从京畿过来。不过我相信,凭着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在西境跟兵痞子打交道锻炼出来的匪气,能讨来的只会多?不会少。”
这笑容看得黎贝玉心?里?直发毛,只觉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出来,又拿着袖子在额头抹了一把他以为洇出的汗珠,干笑两声?,“要放在刚到西境那年,我肯定会觉得你在给我穿小鞋,现在权当你是夸我了。”
“那就瞧你的了!”见黎贝玉应下来,黎豫心?满意足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屋内走?去,留下一句玩笑:“夜黑路远,你自己小心?,我要睡了就不送你了。你要害怕,就找卓济送你回?去。”
“嘁!”黎贝玉懒得理他,自己在石阶上坐了一会儿,捉摸着方才黎豫的话,又更?新了对这人?的印象,这厮不仅如郭晔说得一般抠,而且还黑心?!黎贝玉想?到此处,忍不住嘟囔一句:“这头脑打什么天下,回?登州做买卖去,肯定是最大的奸商!”
“呦,在偷偷骂主君呐?我可听见了,快贿赂贿赂我,要不然回?头去他跟前?告状去。”卓济端着一个铜盆,沿着回?来走?来,边走?边笑嘻嘻地看着一脸颓丧坐在石阶上的黎贝玉。
黎贝玉文采风流,黎豫安排下来的函件,时常是卓济拟初稿,经由黎贝玉润色后再正式发出,一来二去两人?便熟了,偶尔也能开个玩笑。黎贝玉刚被黎豫压了个大担子,正在心?底骂人?呢,卓济凑上来正好撞枪口上。
“你们主君让你送我回?去。你还不赶紧的!”
“啊?这样啊。”卓济是个憨的,“那你等我片刻,待我伺候完主君洗漱。”
黎贝玉也没想?真让卓济送,起身刚要离去,转头见卓济身上披着披风,胳膊上还搭了一件出来了。
“你还真去啊?这么快盥洗完了?”
“听说是要送你,就让我先?出来了。”卓济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披风递了过去,“主君说夜里?冷,让拿给你的,新的,他没穿过。”
黎贝玉一脸诧异,诧异中?还带着点尴尬和抗拒,他从来没收到过任何礼物。
见黎贝玉没动静,卓济直接把披风给人?系上,“他现在的衣帽鞋袜玉带抹额都是殿下给做得那些,自打殿下出事,大帅和阿梨姐姐给置办行?头他就不碰了。”
黎贝玉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他们找人?的事,当黎贝玉得知那段二十里?的山路已经整整摸排了五遍时,再也忍不住了。
“这么搞下去,人?非得疯了不行?!我瞧着他现在就已经不大正常了,你看他今日那一身,跟从泥垢里?打了个滚似的,从前?我在北境见他时,他颓废成那样,也没不修边幅。阿济,你得想?想?辙,别回?头殿下没找回?来,咱主君也倒下了!”
最后,卓济在黎贝玉的一番建议下,同意试着劝一劝黎豫。
卓济把黎贝玉逐字逐句教授的话术在黎豫面前?一一陈列后,本来黎豫还在犹豫,还是卓济临场发挥,说不妨去九阳观看看虚无斋,碰碰运气也好。
说是碰运气,实则黎贝玉和卓济本意是让黎豫换换脑子,放松一下紧张的精神。黎豫何等心?思,怎么能想?不透这一点,他也怕周围的人?过分担忧自己,从善如流地决定明日先?让随行?将士休整一日,而他自己则上九阳观。
九阳观地处襄楚二州交界处,掩在群山之中?,山路偏僻难行?。等黎豫来到观门口,才发现这座道观杂草丛生,香火亦不旺盛,比之清虚观实在差太多?了。说是一座废弃的道观也不为过。
不等黎豫发话,卓济就先?蹙起了眉头,“当时便觉得杨家那小子不靠谱,将九阳观说得如名胜古迹一般,谁曾想?竟荒废成这样!这种道观哪里?能有?云游道士前?来挂单啊!”
黎豫心?态倒是颇为淡定,“来都来了,进去转转也好,至少先?去瞧瞧那所谓的‘虚无斋’。”
黎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