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那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在陆挽澜耳中是那么嘈杂。
“十个?百个?千个?”陆挽澜在心里想着,但他无法估计出有多少人。他只能感受到有人离他越来越近,他只能感受到身上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只能感受到那疯狂外泄却又难以压抑的真气。
感受着祝生越靠越近,陆挽澜不由得惨然一笑,先锋营还是输给了天矛峰驻军,韩昭还是输给了天矛峰驻军。
祝生提着自已的大刀朝陆挽澜飞劈过去去,在大刀将要劈中陆挽澜的时候,祝生看到陆挽澜诡异的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这笑代表着什么,只是下劈的刀宛如砍在山岳之上,不得向下半分。
祝生感受到那精纯而又仿佛和自然融为一体的真气心中一惊,忙收刀向后退去。
“砰”祝生只感觉到一股巨力钳住了他的大刀,让他不得抽离。祝生心中暗道不妙,果断的选择了弃刀逃生,但紧接而来的就是一把短剑向他的心口刺来。
祝生心中警铃大作,忙侧身躲避,但那短剑还是刺入了祝生左肩。祝生顾不得疼痛,继续向后退去,那短剑只得向上挑去,留下了祝生的一整条左臂。
陆挽澜收回鲜血淋漓的短剑,看着地上的手臂,不由得苦笑道“看来我状态还是太差了啊。但愿我能撑到先锋营赶来吧。”
祝生看着不远处笑容僵硬的陆挽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敢再跟陆挽澜正面交锋,他想等天矛峰驻军赶到之后,一举拿下陆挽澜。
祝生警惕的看着陆挽澜,他警惕着陆挽澜的突然发难,此时天矛峰驻军离祝生距离不足五米,但刚刚陆挽澜那须臾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他心悸。
刚与祝生汇合的驻军看着地上死亡的祝薪和被挑断左臂的祝生,只觉得一阵胆寒,竟然齐齐的趔趄了一下。
陆挽澜并没有进攻,只是一直看着短剑,感受到祝生与驻军交汇的瞬间,他轻叹了口气道“爹,但愿我今天在天矛峰的表现能够为您和韩旸的斗争中赢得一点筹码吧。”
话毕陆挽澜抬头看向祝生,刚好看见祝生大吼着让大军向自已进攻。
陆挽澜握紧了手中的剑,厉声喝道“不过一堆爬虫,吵闹得让人心烦。”
说着陆挽澜也懒得控制真气了,让真气由体内自由倾泻出来,只是稍加引导这真气向短剑涌去。
祝生看着周围飞奔上前的士兵,心刚定下就感受道身边的空气似乎越来越浓稠,浓稠到他想要呼吸都困难。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挽澜,只见陆挽澜的衣袍被真气冲的胡乱飞舞,地上的积雪也随着肆意奔流。
那浓稠的真气仿佛液体一般拒绝着天矛峰驻军继续向前,部分体内可用真气含量稀少士兵甚至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的真气可以庞大精纯到这一地步。
看着满脸鲜血,头发宛如无数根细蛇乱舞的陆挽澜,驻军们竟不敢继续前进,仿佛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一尊凶神一般。祝生看着退缩的驻军,气急败坏的怒吼道“胆敢退后半步的,军法处置。”
驻军们闻言也只得克服恐惧继续向前。
陆挽澜心中一惊,他不明白,为何一支无关紧要的驻军全都引导出了真气。若是南蛮有意为之,那么内鬼是谁呢;如果不是刻意为之,那么这次南征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随着思绪的延伸,陆挽澜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但是眼前局势不会任由陆挽澜继续想下去。只见驻军们转眼间便冲到陆挽澜的眼前,陆挽澜没有动作,只是主动加大真气的外泄速度,驻军们直接被冲得倒飞出去。
感受着“堤口”被真气越冲越大,陆挽澜在“决堤”之前放缓了真气的外泄速度,开始以正常的方式引导真气。
“砰!”陆挽澜动了!
他宛如一发箭矢般飞射而出,穿梭于驻军之间。
驻军们只看见一道黑影从自已身前飞逝过去,不久后自已的心口,喉咙就炸起了血花。
看着离自已越来越近的陆挽澜,祝生慌了,他想拿自已的大刀抵抗,但他的大刀横躺在陆挽澜盘坐之处。这时祝生也来不及多想,忙夺过身侧驻军的佩剑立于身前。
陆挽澜飞速的向祝生杀去,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斩杀祝生后驻军军心大乱,之后鸟作兽散,否则就算全盛的他也无法在如此多的修炼者手下存活,更别说现在的他。
祝生紧握着手中的剑,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着陆挽澜的靠近,将真气飞速运转,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剑。那剑仿佛是被烈火炙烤了般发出赤红的光芒,之后飞速的向下劈去。
“嗞”一股布料烧焦夹杂着烤肉气息的味道钻入祝生和驻军们的鼻腔里。
“中了!”驻军们高兴的大喊着,他们终于看清了陆挽澜的身影。
陆挽澜站在祝生面前,一脸疲惫,身前一道从左肩蔓延到右腰的刀痕暴露在众人面前,那刀痕周围的黑色衣袍火星点点向外延伸着。
驻军们高兴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起便看见祝生的眼中满是惊恐,之后祝生的咽喉便炸开了血花。
祝生这剑本应该从陆挽澜的左颈劈下直接将陆挽澜劈成两半的,但他不明白,为何陆挽澜的真气庞大到不经过任何修饰就能弹开他的剑。
看着眼前即将抵达自已咽喉的短剑,他知道自已要死了,他只得将防守的力量也聚集在自已的剑上,想要跟陆挽澜同归于尽,想要为祝薪报仇,但他失败了。
祝生感受着自已生机的流失,感受着寒风吹拂着他的脖颈,他似乎又回到了与祝薪初识的那天。
祝生出生于一个贫苦家庭,五岁时落得残疾,他的父母害怕他是个累赘便将他遗弃了。他已记不清自已原本姓什么了,他只记得那年腊月,梅花正香。
祝生瑟缩在树下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旷野。一只小鹿或许是闻到了梅花的香味,慢慢向自已走来,祝生本想抱住小鹿取暖,谁知一根箭矢疾射过来穿透了小鹿,温热的鲜血洒在了他的脸上。
祝生看着倒下的小鹿,心中郁结的情绪再不能抑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莫哭鸟,小屁娃儿,勒门冷的天,你纳闷不回家诶?”(别哭了,小孩,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回家)十七八岁的祝薪看着祝生不耐烦道。
祝生睁开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那因为怕冷裹得臃肿得像个皮球的大哥哥,哽咽着说道“我没得家。”
祝薪闻言沉默了,他本是富商之子,本应无忧无虑的他却被他父亲逼着入伍来改变自家低下的地位。
祝薪无意打仗争斗,他只想好好的过完自已这一生,但是父命难违。心烦意乱之下便想外出打猎来梳理一下自已郁结的心情,谁知遇上了这样一个倒霉孩子。
少年总是看不得人世悲凉,便一口说道“那你以后就跟到我嘛,我给你养大。你有没得名字嘛?”
祝生看着祝薪,没有回答,只是哭的更加大声了。
祝薪看着祝生脑门一疼“那你就叫祝生,跟我姓,我当你老汉,你只需要活下去就行。”
祝生看着一脸窘迫的祝薪,生满冻疮的脸竟罕见的升起了一丝笑意。
后来祝薪还是入了伍,祝生也跟着入了伍,两人在军营中也混出了一番名堂。
祝生想着过往的种种,蠕动着向祝薪爬去。
他不明白,为何祝薪和他一心为国,从不欺压百姓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但他也了然,两国交战人们总是身不由已的,只是他不想让祝薪死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寒冬,他会冷的……
生命本应该在沃野自由生长,而不是被战争随意蹂躏。祝生还是没有爬到祝薪身边,他只觉得嘈杂纷扰,和他与祝薪第一次见面时的静谧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