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船运是极其重要也是极其舒服旅行方式,李白曾经从蜀地坐船出三峡,留下来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句。
可惜大运河不是那种原始风情的偏向看景的自然河流,从隋朝倾全国之力修建大运河以来,这条运河就承担了沟通南北,货通天下的重担。
运河之上,每日客船、货船川流不息,把南边的丝绸、瓷器等贵重物品运往北方,商人通过在不同地点之间倒卖货物赚钱。
贾宝玉自己已经有了一座药铺,有一些药材就是从南方运送而来。
这次宝玉和傅秋芳正在下棋,就听外面有家丁报告,沈复求见。袭人伺候着穿了外衣,鸳鸯给换了脚上的靴子,傅秋芳又给整理了头上的簪子,看着从一名风流不羁的少年贵公子变成了一副庄重如玉的君子模样,才让宝玉出了船舱。
自从上次见宝玉的家丁轻易擒拿盗贼之后,沈复对贾宝玉的看法越发神秘。在他心中,贾宝玉已经不是一个简单贵族公子,他对贾宝玉也从单存的欣赏,渐渐变成了敬畏。
见宝玉从船舱出来,沈复急忙上前问安。两人先简单寒暄了几句,沈复便转到正事上面,道,“公子,过几天就要到金陵,您让我准备风土人情,我已经写了一份材料,请您过目。”
原来宝玉上次听沈复讲述江南好风光,有了一个想法,不如请沈复一些东西,自己也好拿给傅秋芳等观看,帮自己想想有什么做生意的机会没有。
沈复正好在船上无事,一路一边回忆,一边书写,今天正好把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东西写了出来。
沈复虽然没有做官,但是父亲乃是幕僚,家境还不错,他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外出游历,此时回忆起来,倒是写的非常全面。
贾宝玉急忙翻阅,见字体漂亮,内容涉及居家生活和各地的所见所闻,虽然不涉及什么官府治理的策略,好在小处着眼,也是非常难得的了解江南的小品。
贾宝玉一目十行,大致浏览过,道,“沈兄大才,这么短时间能写下如此周全的文章,令人敬佩。”
沈复道,“都是一些日常见闻,没有什么机密的,公子如果有时间,在金陵待一段时间,一定也会了解的。”
贾宝玉道,“毕竟不如沈兄了解全面。这段时间沈兄对药材生意也有所了解,这次我们到了金陵,正好再看看有什么别的机会没有。”
沈复点头,两人便就这沈复的小品聊了起来,不觉之间,又到了晚上,就听贾琏那边隐隐传来女子歌唱的声音,听内容似乎颇是一些浓词艳曲。沈复微微皱眉,这几天他颇有耳闻,听说贾琏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位女子,每天只在船上高了,全然不顾家里的妻子。
沈复本来就是专一之人,自己为了妻子宁愿受苦,自然看不惯贾琏的做派。再看看自己的公子,越发觉得贾宝玉是值得跟随之人。
宝玉见天色已经晚了,便请沈复一起吃饭,两人又聊起贾政来。
贾政已经知道宝玉和贾琏一起来金陵,宝玉也通过自己的手下和贾政保持着联系。类似身边五名造化家丁这样的生物,宝玉也派了到贾政身边,其中几个还是精英中的精英,能帮助贾政处理一些政务。
宝玉道,“老爷在直隶这段时间颇为不容易,虽然极力想要帮助流民渡过难关,但是粮食不够,朝廷国库又空虚,没有银子拨付买粮了。”
沈复道,“如今哪里都要花钱,来钱的渠道却是固定的,我看邸报,江浙地区今年税收也颇为困难,都是叫苦要求朝廷减免赋税的。”
“天下赋税,一是从田地出,一是从人头出,如今这两样子都不堪重负,尤其是江南地区,土地都被集中在一部分有势力的人手里,这才造成税收困难。”
沈复点头,道,“林大人如今当着巡盐御史,这掌握了江南最大的收入来源,如果林大人愿意帮忙,倒是可以和老爷呼应。”
宝玉皱眉,想了想才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次听说姑父大人是离开了扬州,在金陵养病。我想如果姑父大人不是有什么考虑,是不应该因为这个事情离开扬州的。”
林如海作为朝廷在江南的定海神针,起到了一定镇压作用,如今一下生病,恐怕给如今的皇帝带来一丝阴霾。
贾宝玉并不清楚这背后的原因,贾珍也没有在书信中多说,此时宝玉虽然对局势的诡谲略有感知,但是凭借超然的实力,面对危机倒也不是多么担心。
真正需要贾宝玉担心的,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之内。
现在的贾宝玉反而有一种想要的搅动局势,翻云覆雨的想法。
这些当然都不能和沈复交流,贾宝玉道,“如今手里还是缺少人才,沈兄需要辅助我在金陵的事情,一时老爷那边倒缺少一些得力的干将。”
沈复道,“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心,想来老爷自有分寸,不会把事情弄坏的。”
两人来回复盘一番,想来贾政目前也可行上中下三策,上策自然是和江南的林如海互相呼应,借助“四大家族”贾王史薛的势力,摆平直隶的灾民,那可是大功一件,但是目前对林如海的态度不明,四大家族又各自考虑,目前看起来还有困难。
中策自然是靠自己的力量,通过贾家势力,保证直隶不出乱子,在那里站稳脚跟,等待未来有了时机,再解决。
目前看起来这是贾政最想做到的目标。
下策恐怕就是搅动直隶风云,重病下猛药,打击当地地主,凭借武力方式,直接消灭一部分,拯救大部分。这样虽然落了好名声,但是反噬之力不容小觑,恐怕对于贾家这样的贵族,不是一条好路。
背叛自己的阶级,非要去做不符合家族利益的事情,恐怕不是贾政这样贵族接班人能自我突破的。
不过好在贾宝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贾宝玉,此时的宝玉面临这样的局势,没有危险。
宝玉道,“今晚我们想的办法,我都记下了,等明天给老爷写信,提醒他。”
沈复告辞之后,宝玉回到屋内。鸳鸯、袭人、傅秋芳都未休息。
“你们吃饭了吧?”宝玉问道。
“今天又是吃鱼,我倒是吃了一碗米饭,就是秋芳似乎没有胃口,没有多吃。”袭人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日我有些晕船,没什么胃口。”傅秋芳道。
“只可惜你姐姐傅春华不在,她做的饭最合你得胃口。”说道这里,贾宝玉又想起那个身材丰腴的少妇,听说那样的身材最能生养,只是她被休之前,还没孩子,还是一个可怜的少妇。
“你不用担心我,沈复来找你做什么,快谈了一天。”傅秋芳也想自己的姐姐,她是自己的亲人,经过家破人亡的悲惨经历之后,这份亲情更显重要。
宝玉一边把沈复的稿子递给傅秋芳,一边任凭鸳鸯、袭人帮自己脱下外套、靴子,自顾自的坐到榻上休息。
船是大船,但是毕竟不能和家里比,终究是小了一些。
傅秋芳接过稿子,和贾宝玉对坐,把灯放在的棋盘之上,看了一些,“好像是一份游记。”
贾宝玉享受着袭人的伺候。鸳鸯毕竟是老太太的人,还没有给宝玉,帮宝玉脱靴之后,便站在边上,听他和傅秋芳说话。
“我请沈复写的。这次到了金陵,短期离开不了。正好寻找机会,打开局面。”
袭人用热毛巾帮宝玉擦了脸,宝玉闻到袭人身上淡淡的熏香。宝玉看去,有些昏黄的灯光映照下,袭人脸色红润,眼睛里面似乎有星星,今天穿着一身绣花贴身的棉袄,曲线毕现,说不出的诱人。
“公子是想去金陵做生意?要我说家里又不是多么缺钱,如果生意做的过大,恐怕会有人往御史那里告状。”傅秋芳道。
“我知道你的担心,”贾宝玉接过鸳鸯递过来茶水,茶香四溢,颇为提神,“不用担心,目前只要考虑一个目标,就是想方设法扩大贾家在各处的势力,最好能在金陵重建一个据点。”
傅秋芳听宝玉说完,颇为不解,宝玉也不解释,他转眼看去,傅秋芳鹅蛋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一股说不出诱人来,一段如葱白的脖颈从绣金丝马甲里面漏了出来,也被染上了一丝暧昧。
宝玉接着道,“你们也帮我想想,我把这稿子读给你们,大家一起想想有什么机会没有...”
月色之下,贾宝玉把沈复的稿子一段段读出来,鸳鸯、袭人靠在他的左右,低声讨论,傅秋芳坐在榻上,矮桌上的棋盘已经收起,此时换成了一张宣纸和笔墨,每有好的想法,贾宝玉都让傅秋芳负责记录。
船行如梭,这日终于听家丁来报,估摸着没有问题,明天就能到运河渡口,上岸之后转车马到金陵去了。
贾琏此时也终于从露头,宝玉见他眼眶发青,似乎休息的不好。
贾琏吩咐下人先去的渡口打探,看看能不能遇到林家的人。众人坐船都有些疲乏,只等着明日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