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被安排进林家内院,这里是林如海年轻时候住的地方。拱门之上写着四时风雅,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潭,几块假山点缀周围,芭蕉、竹子、绣球各自在不同位置。
里面是两层的五间的小楼。门上却没有“绛芸轩”这样的牌匾,只是门上雕刻着梅花鹿、蝙蝠、仙鹤等吉祥瑞兽。
进入屋内,一楼是客厅和书房,二楼是卧室。林家管家介绍一番,又叫了一个内院走动的婆子听候拆迁,就离开了。
贾宝玉四处参观一番,这院子相比北方院子,小巧而精致,是难得的修心之地。
宝玉让鸳鸯、袭人、傅秋芳等人先在二楼安顿下来,自己独自在客厅盘算。林如海看起来非常健康,那么这次让贾府来人,恐怕是有其他的考虑。
一时宝玉没有想出什么头绪,便弃了年头上了二楼。
傅秋芳正倚楼眺望,不远的对面,也有一个两层的小楼,那小楼周围绿树掩盖。
傅秋芳道,“听说林大人家里还有一女,我刚才似乎看到对面小楼有一女子,只是离的太远,没有看清楚。”
宝玉道,“我这个表妹想来迟早要见一面的,只是不知道她性格如何,如今官宦小姐脾气各不相同,希望不要太过刁蛮才好。”
傅秋芳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半个酒窝来,“你这表妹性格如何且不说,人家自有林大人管教,你倒是操心什么。说不定过几天林大人病好了,就放你回去了。你又不常住。”
宝玉道,“说的也是,不过今天我见过我这位姑父,看他的样子不像生病。”
傅秋芳听了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一路行来,见到就属江浙地区富庶,林大人又是江南最重要的官员,他有什么担心之事,非要让贾家来人帮衬?”
宝玉道,“新皇登基,朝廷内部面临一轮洗牌,各方势力有的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发动绝地反击。我看我这个姑父也是身在局中,身不由已啊。”
傅秋芳道,“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林大人可是先皇心腹,镇压江南这么久,就算新皇再怎么要换人,也不能让他寒心。”
宝玉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猜测。等明天我找机会再打听一番,顺便和老爷那边通通气,总比这样好。”
鸳鸯从屋里出来,道,“这二层的小楼我倒是第一次住,还挺新鲜的。一出门就和外面鸟儿面对面,好像住在树上一样。”
宝玉见鸳鸯鹅蛋脸上一抹健康的红晕,应该是刚才收拾屋子身上发热。
“南方有梅雨季节,住在二楼应该不那么潮湿吧。”
“也是,快进来吧,刚才送来的火炉已经放好了,现在屋里热了。”
宝玉进了屋子,比外面暖和很多。袭人正在收拾床铺,把带来的自己家的东西都安排好。i冬天日短,宝玉想还要和贾琏说几句话,就让袭人等在院内收拾,自己独自出了内院,往前面去。
到了前面,五个召唤的家丁早就等在外面,宝玉让他们带着去贾琏的住地。
谁知道到了地方,贾琏已经出去了。下人回报说贾琏去外面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宝玉想起那一路和贾琏一起的女子到了金陵已经不见,不知道贾琏是不是去和她幽会去了。宝玉想了想让叫来沈复。
两人汇合后,宝玉道,“今天天色已晚,我担心一会儿姑父会让我一起吃晚饭,所以走不开。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打听,如今这金陵城内可有什么消息,不管是什么消息,好的坏的,大的小的,你尽快去收集一些。”
沈复点头应下。
宝玉想了想让家丁取出一张银票,“这些银子就当这段时间的活动经费,用完再找我要。总之不要怕花钱,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太过被动。”
沈复道,“公子为什么这么着急打探消息。”
宝玉道,“我看今天林姑父不像有病的样子。所以有些担心。”
沈复听了,知道情况有些不明,也不再多问。宝玉让一个家丁跟随沈复。
晚饭时间,林管家果然来请,贾宝玉跟着管家,到了内院正堂,上面书写“明道堂”。就坐之后,见只有林如海一人,管家上前禀告贾琏已经外出,不曾请来。林如海听了也不在意,只让宝玉就坐。
桌上一共八道菜品,多半是素菜,只有一鱼汤位于中间。两人坐下,丫鬟给林如海和宝玉各自盛饭。宝玉见林如海一碗米饭,和正常人无异。
宝玉一时拿不准吃饭是否能说话,见林如海开始吃,自己也慢慢吃了起来。等林如海慢慢的吃完一碗米饭,贾宝玉也正好吃饭。
林如海微笑着看着宝玉放下碗筷,心中对宝玉评价又高了几分。
林如海道,“宝玉,你是否好奇我是否真的生病了?”
贾宝玉道,“想来姑父是有自己的原因,才要行装病的计谋。”
“你怎么知道我装病?”
“我看姑父吃饭正常,面色如常,不像生病的样子。”
林如海笑道,“连你一个孩子都骗不过,看来我这病,只要有心人,都能看出、打听出真假。”
“既然这样,姑父为何要装病,难道是因为...”贾宝玉微微停顿,见林如海目光一凝,似乎没想到宝玉能猜到这一层。
林如海摆手让伺候的丫鬟下去,厅内就只剩下两人,林如海道,“宝玉年纪虽轻,见识却卓,能想到这层,已经是能从全局考虑问题了。”
“姑父过奖了,我以为当今皇上短时间之内恐怕不会有时间关注江浙吧。”
林如海沉吟道,“我本来也是这样认为。新皇登基,各处都需要用钱。天下赋税,江浙地区占比最高。如果想要平稳过渡,保江浙稳定,是头等大事。”
“如果皇上真的准备留下我,那登基之初,就应该有安抚的表示。但是如今皇上已经登基半年有余,却从未和我联系,也没有任何圣旨下达。”
“我虽然多方打听,又通过宫里的关系,似乎当今皇上有把我取而代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