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老爷子在餐馆二楼的书房里聊了没一会儿,唐老七就到了。
老人家以身体困顿为由,把三人赶走,估计不想理会生意上的事。
唐老七名叫唐顺平,老爷子的第四房小妾所生,是李振波悄悄告诉他的。
也没有废话,上来把陈石仔剩余的年画以2500美元的价格全收了。
就挺爽的!
他也明白,这算唐家和李家的答谢。
干完正事,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李振波正准备带陈石仔去唐人街转转,还没出餐馆,一辆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哟,三爷来啦!”
名叫顺子的伙计看清来人立即喊了一嗓子。
“三哥,你怎么来了?”
唐顺平上楼去了老爷子书房,李振波看见来人也热情的打招呼。
“振波,听说你带了国内的朋友过来,正好有事要请他帮帮忙,走,去二楼包厢。
这位就是国内来的朋友吧?”
“这是陈石仔,国内来的。
石仔,这是唐三哥唐季平。”
唐三六十多岁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三人,见没人介绍,陈石仔赶紧先问好。
“三哥你好,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您尽管说。”
“好好好,咱们去房间说事,走。”
说完却请三个陌生人先走,态度很是恭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等三人走上几级楼梯,这才揽着李振波和陈石仔往楼上走。
上了二楼,随手开了一间房间,这真是吃饭的包间,伙计跟着就来上了茶水、点心。
喝了几口茶水,问了陈石仔几个问题,唐季平才站起来介绍。
“这位是扎西先生,这是扎西先生的妻子,儿子丹尼。”
啊这?听到这样的名字,陈石仔心里一紧,怪不得看这三人的长相怪怪的。
“陈先生你好!”
扎西带着妻儿一同起身,双手合十深深的鞠躬。
陈石仔也赶紧起身回礼:“有什么事你们说,能帮的忙一定帮。”
“我13岁跟阿爸从西康出来,再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出来几十年,一是想请陈先生帮忙请几尊佛像来美国,第二嘛……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家里人。”
听完扎西用很生硬的普通话说出请求,陈石仔无语了。
我来这个世界就是干代购的?
说的好听叫请,其实就是买嘛!
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92年进藏,和玩命有什么区别?
“石仔,扎西先生家里做黄金珠宝生意的。
不止他,他们的族人,生意遍布美洲、欧洲,在一些地方很有影响力。
之前他们找了不少人求助,可都没有结果,你看?”
见陈石仔沉默,唐三解释了一下。
还好忍住了让他们向使领馆求助的话,因为他们肯定想过并做过。
办法呢,也不是没有。
“陈先生,这是一点点的路费钱,请你帮帮我们。”
扎西的儿子掏出一个信封递过来,普通话说的更烂。
“咱们还是说英语吧!”接着陈石仔就用英语开讲。
“扎西、丹尼,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想你们肯定也努力过,事情我可以帮你们去想办法,钱,我不能收。”
陈石仔想的很清楚,不收钱,随便问问,毫不担责,收钱,就意味着要认真办。毕竟李振波这边的关系有必要维持,不能拿了钱不办事。
好处不好处的,能有多少?
“石仔……”
“波哥,让我考虑考虑好吗?三天后一定给个答复。”
当一件事不好当场决断时,那就用拖字诀,陈石仔明白这个道理。
“好吧,请陈先生一定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请求!”
扎西说完,一家三口又双手合十深深鞠躬,离开了餐馆。
“石仔,我也不瞒你说,最近我家有个生意,需要扎西的族人帮忙。
我知道现在去西康找人很难,但佛像你是不是想想办法弄一个来?
事成我保证给你两万,美金。”
早说多好?小钱办不成的事,两万可以啊!
可话已经说出去,现在改口,就有点那啥对吧?
“三哥,容我好好想想,这事风险不小,能行我肯定帮,波哥知道的。”
“对的,三哥你看,石仔当时答应帮我找年画,现在不是成了?”
“好!”
……
傍晚,唐家就在自家的餐馆里设宴招待李振波、陈石仔。
一通吃喝后,两人住进了离餐馆不远的酒店。
李振波开好房间就和唐七出去了,陈石仔拒绝了他们的邀约,因为心里还有点事。
看着电视节目等到九点,把音量调到静音,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于经理吗,我是陈石仔,你还记得吗?”
“哎呀,小陈同志,你终于来电话了。
我被领导批评好几次了,都怪我没有留你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电话那头,年画社的经理十分热情。
要联系方式干嘛,发奖状吗?陈石仔心里心里暗想。
……
“是啊,不仅区里,市里都要给你招商引资先进个人的称号呢!”
我去,还真是发奖状!!!
“奖状就不用了,于经理,我方便问问你们的成交价吗?”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平均62美分一张。
一个多月我们画社就创汇近十万,十万美金!
小陈同志,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成绩吗?
有空你一定要再来画社,到时候不仅画社,区里市里的领导都会接待你的。”
……
一通扒拉扒拉,陈石仔失望的挂了电话。
他把于经理的电话号码给李振波前,在海员宿舍打过电话,当时就建议把成交价定在1美元到3美元之间。
现在这个结果……老李家真黑。
看见电视上公告牌音乐排行榜的字幕出来,他又把音量调了起来,却转瞬间想到一个问题。
现在踏马是91年底啊,国内企业考虑的不是挣多挣少的问题。
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心情顿时就通透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起来和李振波一起吃早餐。
“波哥,生意怎么样?”
“好,出乎意料的好,到处都在不停的催货,到处都不够卖,根本供不上。”
李振波说的眉飞色舞。
“你不担心生意好了别家找去?”
“嘿嘿,石仔,我们早想到了,签了五年独家代理。”
看着得意洋洋的李振波,陈石仔还是决定点他一下。
“你们的拿货价可要认真考虑一下!
对于画社来说,只要有人找过去了,你们的合同跟废纸没什么区别。”
“呃……”
李振波本能的想要反驳,只呃了一声,却像被抓住了脖颈的鸭子一样,神色也慢慢严肃起来,皱着眉头呆坐在那里。
陈石仔没有再说什么,安心吃着自己的早餐,过了好一会儿李振波突然站了起来。
“你说的对。”
说完饭也不吃,打了招呼让陈石仔自己安排,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