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吉央宗此时刚挂了电话,正激动着,刚才被电话吵醒的怒气也一扫而空。
年纪大了,睡的早,深夜十一点多被人吵醒难免不愉快。
但听了对方的介绍,顿时清醒。
原本他以为,拜托陈石仔找人的事情,怎么也得三个月半年之后才会有消息?
可这才几天?
虽然电话那头,完全没有提及陈石仔的名字,可这让德吉央宗对陈石仔的背景更加捉摸不透。
对于陈石仔让他不要和国内方面提及唐卡的事情,更是愈加小心,心想还是要和其他家再强调一下。
有心想和陈石仔加强联系,却不知道怎么找到人……
老央宗可不知道,陈石仔在办事处吃了好几个瘪!
只不过,他比较了解国内的情况而已,靠的就是信息差。
……
去民院找了个学生,把药放在了多杰宿舍楼的门卫室,然后又去邮局给多杰汇了一万块钱。
陈石仔实在不想被人感谢,因此选择了无接触式送温暖。
两天后,他又回到了白天鹅,这次18楼住满了,只好要了16楼的房间。
之前猥琐发育的计划被毙掉,今后怎么走?这几天他都在思考。
苟是不用苟了,但怎么做?还需要慢慢来。
毕竟,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回家。
在这之前,还得去把护照、通行的事情办妥。
92年,地市是办不了护照的,必须到省城。
一大早,陈石仔就来到了相关部门,这是他第二次来。
上次来,带了一大堆证明,什么村里、乡里、居委、街道、县里、市里,劳务公司的聘用证明……
总之,要证明祖上三代都清清白白。
这次就简单多了,因为祖上很清白。
各种查验、登记,填表……然后被请进了一间小会议室里。
两个干部模样庄重提问:“陈石仔同志,请问你是如何被港岛公司录用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你以为人家问的是你录取流程、经过?
其实说白了:何德何能,你会被港岛公司录用?有什么隐情,速速道来!
说走后门?不可能的。
老狗毫无惧色:“我英语说的特别流利。”
两位干部小声嘀咕了一会儿,一个出门了。
不一会儿,干部又带了个人进来。
“陈石仔同志,这位是我们单位的英语翻译,请你和他进行一次交流。”
好滴,唐人街那半个多月总算没白待,天天看报、看电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处。
天上地下,美利坚风土,唐人街景色,股市行情,期指期货……没用三分钟,翻译的眼神就开始躲闪了。
没办法,陈石仔可不敢让翻译主导谈话内容,要是翻译和他聊这个世界的解放战争……
后果难以想象。
外语这东西,词汇量跟不上,其他一切都是虚妄。
都还没谈到强项,美利坚流行音乐呢!
“领导,这位同志的英语,可以认为已经达到精通水平。”
翻译几乎是逃走的,两位干部也被陈石仔的风采折服。
即使不会英语,都长着眼睛呢!
“好了,小陈同志,首先,祝贺你得到港岛公司聘用。
其次,我们有几句叮嘱,还请你认真听。
作为新时代的青年,你要时刻谨记……”
好吧,虽然办理证件因为一场谈话变的顺利,但该有的思想教育也是必须要进行的。
两位干部语重心长的讲了至少半小时,把陈石仔听的昏昏欲睡。
审验工作全部完成后,在最后一个窗口缴费。
“同志,请问证件什么时候能下来。”
“十五天后你来看看。”
“能邮寄到家吗?”
“可以,费用自理,5块,到时必须本人持有效证件领取挂号信。”
第一次办理护照时,有劳务公司配合,那次好像是五天还是六天拿证的?
记不清了。
交完费用,拿着缴费单据,陈石仔回到酒店。
也许有人会问,这样繁琐的审验过程有什么意义?那么陈石仔会告诉他。
因为,所有在外劳动所得,回国时,必须把一定比例的所得外币带回国内兑换。
比如:薪水的30%或者50%。
……
做水手近四年,这是陈石仔第二次回家,第一次还是三年前换船的时候。
陈家是个大家族,父亲陈灼兄弟姐妹一共九人,六男三女。
父亲是家里最小孩子,和大伯相差35岁,比小姑小了6岁。
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大伯、二伯、大姑、二姑也已经去世。
家族现任族长,是当过兵,复原回到南端水泥厂,做过保卫科干部的三伯,也已经退休多年。
因为家风原因,长辈们一直要求子女读书。
因为识字会算,解放初期,父辈们要么是队里的干部,要么是乡里的干部。
可除了大伯做过大队长,其余都是没有职务的普通干部。
因此,陈石仔这一辈的堂表兄弟姐妹,除了三伯和他家里,只有个别进城做了工人。
由于教育程度扩大,上过学的人也多了起来,反而小辈们大部分都在乡下种田、打鱼。
父亲陈灼初中毕业后,在家里做了两年多农民。
还是城里的三伯得到消息,省远洋公司要招水手,因为初中毕业,家里又操过船,当场就被录取。
陈石仔和父亲的经历也极其类似,德叔收到消息,劳务公司要招水手。
面试时,得知他高中毕业,父亲也是海员,也被当场录取。
因此,回家,对于陈石仔是件大事。
父辈不用说,堂兄弟里,他排行26,有超过十个堂兄、堂姐的年纪比父母还大。
因此他在家乡辈分极高,出生就已经荣升爷爷辈。
如果穷,那倒算了,可家乡人人都知道,石仔是在鬼佬船上做事的。
跟鬼佬做事,哪还有不发财的?
一大家子人,礼物都要准备,何况,这次他是真的发了大财!
陈石仔一直都认为,家族兴旺,是全人类共同的期盼,不过做得到,做不到而已。
二三十年后,很多人都惧怕亲戚,排斥亲戚。
不过是因为生活压力巨大,已经承担不起,来自任何一点其他方向的压力所致。
社恐、亲情淡漠,基本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自己或者自己的家庭,都过的战战兢兢,帮助他人已经成了奢望,只好建起围栏,活在自己的小家里。
不打扰别人,更重要的,也不被打扰。
但世界的真实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权贵们都很重视后辈的培养,只要有能力,他们的扶持就不遗余力。
没什么能力,品行不错的,会想办尽量安排有尊严的生活,并期待能教导出更好的下一代。
臭鱼烂虾也会给条活路。
世间光明与黑暗并存,还有中间地带,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人间,也一样。
没能力先保全自己,有能力就好好玩玩,陈石仔就是这么想的。
酸甜苦辣俱是人间滋味,不过再尝一遍而已。
没什么好怕的。
第二天起来,就开始了大采购。
哪些是县里没有的,买,反正有的是钱。
长辈、同辈、小辈的,买。
买到自己根本拿不了,雇了酒店的商务车,直接送到了站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