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调整自己的呼吸,终于压制住了眩晕,马上又睁开眼睛,看着车窗外马路两边到处都是的灯火辉煌,感觉两只眼睛不够用一样,马路上各种各样的小汽车,让他内心震撼无比。很快,他的眼神又被人们骑着的那些很小的摩托车所吸引,令他倍感奇怪的是,那些小摩托,竟然没有发出突突突的声音。
马五转头看了几眼坐在副驾上的陈敬,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儿?让上车就上车,上了车也不说去哪儿,看他的眼神,挺有精气神,不像缺心眼儿的人啊。”正要开口探一下陈敬的底细,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陈敬突然开口了,倒把马五吓了一跳,陈敬问道:“你想拉着我去哪儿?”马五打了一个愣怔,马上笑着问道:“对呀,哥们,你想去哪儿啊?”过了一会儿,没听到陈敬回答。马五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在那家医院看病?”陈敬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马五接着问:“咋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吧?”陈敬用手摸了摸裤兜,没点头也没摇头。马五来了劲儿,说:“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哥们儿,这两件,你都摊上了吧?”陈敬看了他一眼,马五马上说道:“你别误会,我总在医院那附近拉人,见得多了。不过,你看,我开车门,你就上车,我没问你去哪儿,你也没说,你说是不是咱哥俩有缘?”
陈敬嘿地一笑,马五接着说道:“我啊,就见不得别人受苦着急,你要信得过我,我给你介绍个很轻松就能挣钱的地方?”陈敬瞅着他,又摸了摸裤兜,说道:“有这么好的事儿?”马五道:“我也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可谁让我看到你感就觉这么近便呢!是这样,有一家私人的医疗机构在招人试药,不白试,人家给钱,你要是去了,说不定人家一高兴,顺便就把你的病也治好了,又看病,又得钱,这机会,上哪儿找去?你要是有想法,我就打电话求求人家,说不定人家能给你这个机会。”说着,马五瞪着小三角眼,假装漫不经心地扫了陈敬一眼,想观察一下陈敬的神色,陈敬一副皱眉思考的样子,问马五:“试药?什么是试药?”马五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语气很轻松地说道:“就是人家研究出来了一种新药,需要有人试下药的功效和副作用什么的,具体的我也不懂,不过,真不白试,给钱的,很多钱。”
陈敬盯着马五那张尖嘴猴腮的脸看了一会儿,说道:“好啊,那就请老兄帮个忙?”马五心中大喜,说:“得了,我马上联系。”看准一个小路,一打方向,让车子拐了进去,靠边停了车,打开车门,对陈敬说:“你坐车里别动,我打个电话。”关上车门,稍微走开了几步,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机,回头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陈敬,见他很听话地一动不动,便拨通一个号码,说了几句,转身对着车里的陈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陈敬虽然没明白那个手势的意思,见他笑嘻嘻的,估计到了结果,他一直盯着马五手里的那个手机,十分好奇,他知道,这个小东西能和别人通话,在帽儿山山脚,他偷摸看见老钟他们用过。马五钻进车里,见陈敬也不开口问他结果如何,一双眼睛却盯在自己手里的手机上,很纳闷地想,这年头还有没见过手机的!很大方地把手机递给陈敬,说:“等你挣了钱,买一个比我这个好的轻松加愉快。”陈敬接过手机,拿在手里上下左右看了一番,掂了掂重量,内心惊叹,又把手机递还给马五。
马五抑制不住高兴,龇着牙笑着对陈敬说:“我跟人家说你是我的一个亲戚,人家才勉强答应的。”说完,邀功似地看着陈敬,陈敬没有表情的冲他点了点头,还一抱拳,说了声:“多谢老兄帮忙!”马五对陈敬的冷淡回应丝毫不介意,说道:“我和人家约好了地方,离这儿不远,我送你过去,他们开车接你,放心,哥们不要你车费。”陈敬不出声,继续看着车窗外。
张弛醒了,是被疼醒的,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耳朵,他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急忙伸手摸自己左边的耳垂,接着把手放到眼前,发现没有出血。一个人在距离他的床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着,看他起来,忙站起身,对他说:“先别动,慢慢躺下,我再给你量量血压。”张弛这才发现,那位被大耗子吓得直叫唤的护士也在病房里,只是她嘴里说着要给他量血压,却不过来,反而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身后,张弛回头,看见那个把他弄晕的家伙正两腿直立在床头,十分讨好地看着他,张弛明白了,这家伙一定是趁护士不注意,咬他的耳朵把他弄醒的,清醒过来的张弛瞬间想起,陈敬说它的名字叫老大,张弛虽然遭了它的暗算,但看着这个家伙,不知咋的,心里对它就是恨不起来,也没有因为之前的老大的异样的能力感到害怕。
护士硬着头皮正要过来,张弛摇摇头,阻止了她,问道:“我晕过去多久了?”护士答道:“有一个多小时了,你们局长才走了没一会儿,让我告诉你,等你醒了,能正常活动的话就回局里,不能的话,就让你接着躺着休息。还有,让你走到哪儿都得带着它。”说着,用手指了指老大。张弛跳下床,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感觉没啥问题,倒觉得自己昏过去这一个多小时,像是狠狠地睡了一大觉,舒服的很。他对护士笑笑,说自己完全没问题了。护士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张弛和老大,然后好像下了决心一样对张弛说:“我们主任偷偷跟我们说,你是被它弄晕过去的,他见过类似的情况。”张弛哑然,想说是,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好对着护士嘿嘿一笑,护士明白了,双眼瞪得老大,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老大,逃跑似地出了病房,张弛咧着嘴等着,怕她又嗷嗷地叫起来,好在并没有。
张弛看着枕头上自己的皮夹子,有点儿纳闷儿,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发现只少了两张钞票,其他东西的都在,脑子里一转,就明白是陈敬拿走的,接着发现自己的夹克也不见了,陈敬的那件黑色上衣倒是搭在床边的椅子上,张弛对老大说道:“你家老二怎么还有顺别人东西的习惯?”老大见张弛似乎并有生气,顿时小脸上有了生气,咔地叫了一声,张弛大惊道:“打住,别叫。”然后拍了自己肩膀一下,老大一跃而上,张弛拿起陈敬的那件上衣,伸手把肩头上的老大抓住,塞进陈敬上衣里面的那个口袋,说道:“老实呆着,回局里。”
马五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区外面的路边上,正要拿出手机拨通对方号码,一个人从车后的树影里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马五急忙打开车门下车,跟对方走到车尾后,小声地嘀咕了几句,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回到车里,见陈敬瞅着那个信封,急忙塞进上衣口袋,说道:“哥们,人家来接你了,我就送到这儿,以后咱们有缘再见。”探过身子伸手替陈敬打开车门。陈敬下车,转身看着马五,嘴边带着一缕说不清意味的笑,对马五摆了摆手,说:“后会有期。”说完,关上车门,看着马五开车离开。
一个瘦高个的男子走到陈敬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跟我来。”陈敬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见他也是一头短发,短得用手都抓不起来那种,一对细长八字眉,眼睛不大,眼神却透着一股狠戾,两条大长腿支棱着,两只胳膊也挺长,已经过了裆,脸微微扬着,两片薄嘴唇紧闭,似乎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陈敬没动地方,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对着这个人,说:“钱。”瘦高个一乐,说:“想要钱的话,到地方就给你了。”陈敬又问道:“给多少?”对方很耐心地回答:“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后面车里的人。”说着一指身后不远处的一辆车身明显宽大了不少的车,陈敬不再多问,率先向那辆车走去,瘦高个紧跟在他的身后,似乎怕他突然反悔跑掉。
瞎子和大个儿正站在墙上的一块白板前,瞎子手里拿着一支记号笔在白板上画着什么,大个儿俯身向前,认真地在旁边比划着,似乎在和瞎子争论。张弛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咳嗽了一声,两人同时回头,瞎子出声道:“不是,这是谁啊?”大个儿同时出声道:“哎呀,我去。”张弛穿着陈敬的那件黑色上衣,有点儿惊讶地看着他俩的反应,老大从他的上衣的衣领处露出一个小脑袋,四处打量,瞎子和大个儿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瞎子对张弛说:“不是,冷不丁一看,还以为那个谁回来投案自首来了呢。”大个注意到了张弛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让那个谁给打昏过去了吗,咋瞅着比之前还精神呢?”张弛走进来,问道:“”你俩把我当成陈敬了?”瞎子看了看门口,对张弛说:“不是,你真被打蒙了?那个谁的名字现在不准提。”张弛突然想起冯局长在医院里说的话,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圈看了一眼,问道:“头呢?”大个儿把张弛按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说道:“被局长叫走了,关门密谈呢,还有那俩紧急赶过来的省厅的人,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完事儿。”三个人都不说话了,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想着,不知道等老钟回来,从昨夜在帽儿山山顶开始就压在他们心头的疑问是否能得到解答。
十几分钟后,老钟回来,看见张弛,笑着点了点头,招呼几个人围坐到一处,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件事儿,第一,我在冯局那儿开会时收到黑省同事的电话,据李洪波和王涛交代,在帽儿山山顶处他俩遇见陈敬的地方,那几个乱石堆后面,有一个平台,平台里面有一个山洞。两人练习散打多年,在陈敬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李洪波特别强调了一点,他被陈敬抓住脚踝时,感觉像被烧红的钢筋裹住一样,黑省的同事说,李洪波的右脚踝处有一圈焦黑的手印。王涛是被陈敬抓住了后脖颈,说当时自己的整根后脊梁骨像被冻住了,根本动弹不了。”老钟看了看三个手下惊讶的表情,接着说道:“还记得陈敬在山上说的话吧?”三人点头,正想听老钟接着往下说,老钟却扭头看了门的方向一眼,说:“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医院对面的那个饺子馆,之后就不见影踪,冯局命令,陈敬的事儿由省厅来的那两个人接手,我们组负责协助。”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省厅来的这两位,不是普通的侦查员,专门负责特殊案件的。”
老钟看着张弛,指着他仍然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上衣道:“这件衣服,应该是民国时期奉天警察的警服。”瞎子接口道:“卧槽,不是,我说这衣服怎么瞅着这么顺眼呢,难不成是同行?”老钟不言语,盯着从张弛衣领处露出脑袋的老大,神色古怪,对张弛说道:“说说你在医院里是怎么昏过去的。”张弛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经过,瞎子和大个儿看着挨个盯着他们看的老大,十分震惊,张弛掏出自己的皮夹子,补充道:''他说他的师父管它叫老大,管他叫老二,还问我你说气不气人。我昏过去后,从我的皮夹子里只拿走了了两张票子,穿走了我的夹克。”老钟听到张弛说陈敬提到了他的师父后,一脸沉思之色。
停顿了一会儿,老钟说道:“第二件事儿,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初步检查,死因为溺水,死亡时间大概在十八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夜零点之前。死者生前被冷冻过,但是温度被控制得很好,瞬间超低温,然后缓慢升温,因此只有身体突出的部位比如手指和脚趾有轻微冻伤,被冷冻的同时,死者被注射了某种药物,确保低温不会损坏他的各个器官,至于为何半边身体发红,半边身体发白的原因,目前未知,不过,法医说,死者身体发红的那一侧,温度明显高于另一侧。最后一点,死者的肝脏上长了一个肿瘤,经过化验,是恶性的,接下来我们马上根据这个特征来查明他的身份。”
大个儿接口道:“在河边时,我和瞎子在岸上人群里转悠,当时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居住的中老年人为主,但是有个穿一身黑西服打着领带的年轻人站在离得较远的桥上,四处乱看,我和瞎子当时正要过去,听到你叫我们,等咱们又回到岸上时,那个年轻人不见了,给我的感觉,这人似乎是在观察我们,现在年轻人穿正装的很少,不排除此人是从事某种需要这么穿着的行业。另外,刚才我和瞎子看了调过来的现场附近的那个路口的的监控,可惜,只有一个很远的镜头显示死者从南岸顺着桥跑过来,然后突然跳进大清河里,是否是被人追赶,监控录像上看不到,明早我们是不是去南岸查一下附近商家的监控?”
老钟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有人敲门,老钟说了声请进,省厅来的那两个便衣一个开门而入,一个站在门口,冲几个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张弛突然起身,向后撤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们,走在前面的那个便衣却直奔他而来,伸手就要从他的衣领处掏出老大,一张脸上挂着宝物终于到手的表情,老大在张弛站起来后撤的时候,在衣服里就已经弓起腰来,看着那人的手伸过来,一张嘴,咔咔咔急叫,双眼里异光旋转,对面这个人瞬间倒地,双眼翻白,鼻涕眼泪齐流,昏了过去,离得稍远的老钟,瞎子还有大个儿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一个个眼神涣散,门口那个急忙跑过来,却正好和老大对上了眼神,老大又咔咔咔了几声,这个人也倒了下去,正好压在先倒地的那个的身上。一组的办公室里,张弛不知所措地站着,老大仰头看了他一眼,把头缩进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