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悟名回到蒲山村,距离方才离开不过两个时辰罢了,天色都还没黑。
刘三郎甚至都没有和其他村民交班,便看到炎悟名驾着云彩落到了门前。
“是郎君啊!您事情办完了?”
刘三郎面对悟名,不知不觉便用上了敬称。
“是啊,办完了。”
刘三郎一脸开心,
“那今晚在我家留宿吗?”
悟名笑道:
“以后我都不走了,我要在这里安家。”
刘三郎摸摸脑袋:
“这个不难,回头我和新垣老大人说一声,拨一块地给你,回头我叫上村民来帮忙,定然给郎君造一幢好房子!”【注:看到新垣别急着喷,这个是正儿八经的汉族姓氏,战国时期魏国就有一个叫新垣衍的将军】
身后的奔波儿灞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村和附近所有的山头都是我家郎君的了,他想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哪里需要别人给他拨地?”
刘三郎:“啊?”
悟名笑了笑,
“还是要麻烦三郎带我去见见耆老。”
“哦,去见新垣老大人啊,行,”
他对二狗子喊道,
“二狗子,我去去就来!”
二狗子一脸羡慕,
“去吧,去吧,不回来也没事儿,就是你那条黄麂,得分我几块肋条!”
“没问题!”
刘三郎头前带路,将悟名往村中引去。
虽然离开这里不过小半天时间,可在悟名心中对这片土地却有了别样的感觉,
这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家”,虽然只有一半。
穿过村子,沿着东边的小溪穿过一片桑林,来到一幢单独的黄土房,小院用篱笆围住,几只小鸡仔儿在院子里悠然踱步,时不时的往下啄击,也不知道吃的是虫子还是土。
“新垣老大人!新垣老大人!”
刘三郎扯开嗓子大喊。
“来了,来了,是和尚和道士又吵起来了?”
人未出,声先至,是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人。
“不是的,不是的。”
“什么?没有吵?莫非已经打起来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我们蒲山村岂能容得下这等腌臜泼才?快快快,纠集人手,把那两个家伙给我赶出去!”
嘴上喊着“成何体统”,可从声音里却听出了欢喜——想来这新垣老大人想驱逐这僧道二人已经有些日子了。
黄土房的旧木门被推开,一位虽身穿粗布旧衫,但精神矍铄,腰杆直挺的老先生走了出来。
刘三郎连忙上前做了个揖,
“新垣老大人,和尚和道士既没吵起来,也没打起来,我来找您,是这位炎郎君要见您!”
刘三郎向炎悟名介绍道:
“郎君,这位便是新垣老大人,曾经在都城里当大官的,他什么都懂,村子里有什么麻烦事都会来找他!”
那新垣老大人一听和尚和道士没有打起来,原本一脸的雀跃立刻少了一多半,
“原来如此,这位郎君,不知你找老朽有何贵干?”
悟名觉得这精神头极好的老人家十分有趣,闻言,便将那份盖了车迟国国王玉玺大印的文书和地契递给了新垣老大人。
老大人接过文书,仔细看了起来——话说这蒲山村识字的也就这新垣老大人,换了其他人,还真就看不懂上面说些什么。
“这……这是……?”
新垣老大人一脸不可置信,
“陛下竟然把这方圆百里一百多里的土地都给你了?”
来人脸色有些难看,像极了碰到不肖后辈的那种恨铁不成钢。
“罢了罢了,老头子既然已经远离朝堂,就不应再管这些事情,郎君现在既然是这片土地的所有人,那只管经营便是,来找老头子作甚?”
悟名笑道:
“这蒲山村民风淳朴,全赖老大人教化有方,如今我虽然是此间地主,可还是要仰仗老大人的。”
新垣老爷子看了一眼悟名,侧头斜睨,问道:
“你准备收多少租,又准备定多少税?”
炎悟名想了想,回道:
“两成。”
新垣老爷子有些意外,
“两成?”
炎悟名点点头,
“我现在就自己加上两个随从,能吃多少?再说我不缺钱。”
新垣老爷子眯了眯眼睛,问道:
“那你为什么干脆不把租金全部免掉?”
悟名摇摇头:
“不能全免,升米恩斗米仇,人性使然。”
新垣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新来的领主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他向院门外走去,
“领主大人,且跟我去村里和大家认识认识吧。”
……
……
村后池塘边,有一大块清理出来的空地,用来晾晒。
此刻几千村民响应新垣老爷子的召集,汇聚于此。
“人都到齐了吗?”
新垣老爷子站在石台上,大声道。
立刻就有小伙子重复着他的话,往后传去——没办法,年纪大了,他以为的声音很大,在别人看来并不响亮,还需要一些传声筒。
“张大郎媳妇生产,来不了!”
“牛三儿子掉水里刚刚救上来,他要照顾孩子,也来不了!”
“……”
除了少数确实有事的,绝大部分村民都来了。
“很好,我先介绍一下,”
新垣老爷子指了指身旁的炎悟名,
“这位炎郎君,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蒲山村及周围方圆百里山林的所有者了,以后他就是我们村的天,所有人都要听从炎郎君的安排。”
立刻有村民不乐意了,跳出来喊道:
“我们依着法令交着税,本就艰难,现在还要再来一个收租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新垣老大人,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咱们蒲山村又偏又远,国王陛下这么多年除了收税的时候派人来过,几时见有什么官员安排?”
新垣老爷子抚了抚胡须:
“这位炎郎君有国王陛下的亲手盖章的文书和地契,我不会认错,就是我们车迟国的玉玺大印!所以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炎郎君的。”
村民依旧是一片鼓噪,
他们担心在依法交税的同时,还要交租给炎悟名——他们之所以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就是因为之前的地主收地租,他们一年干到头,交了税,交了租,手上一点余粮都没有,只能吃谷糠,吃野菜。
炎悟名站了出来:
“车迟国国王陛下说了,凡在我土地上的居民,所有税收,地租都只需要对我负责,王国不再派人前来收税,也不再有什么徭役。”
有大胆的村民喊道:
“那炎郎君准备收我们多少税,多少租呢?”
村民们心头忐忑,他们在考虑着,万一这个小郎君要收重税重租,那他们就要好好合计合计,弄得不好又要迁徙了。
难得有蒲山村这么一处风水宝地,着实可惜了。
然而——
“我只收你们两成地租,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
话音落地,整片晒场上鸦雀无声。
片刻后,方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炎郎君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