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兴正对宋景弈那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的模样向来是看不上的。况且,天天泡在青楼内的人,怎指望他以家室为重,好好待陶陶?
只怕是头天刚娶了陶陶,隔天便上青楼内逍遥快活去。再说,要是从青楼内找个风月女子来欺负陶陶,这怎能行?
不可,万般不可!
宋景弈轻呵一声,平日里能说回道的薛兴正,此时却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找不出。
“做晋王妃可是个体力活,怎就体弱不能胜任?按你这么说,那本王是否得去找一个力大如牛的女子做晋王妃?”
宋景弈成心堵他的话。
薛兴正方才是急了,也顾不上话合理不合理了。“微臣非此意,王爷莫要曲解臣。”
宋景弈挑眉,手撑在桌上。“哦?那你便解释解释,本王是如何曲解了你。”
薛兴正感觉此时刻自己像在刀尖上跳舞的小人,步步都不容得错。抬手抹了把额前的汗。
“王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想嫁到王府做晋王妃的女子实在是从城里排到城外。而王爷身居高位,代表的是王族血脉。而身为晋王妃,自然也是得代表着王族的形象,并非如那寻常百姓家内的妻子般。”
薛兴正咽了咽口水,见二位爷的面色并无明显不脱。
这才接着说:“身为王妃,便是要管着王府大几百号人,府内一切琐事事务都需得尽心尽力。王爷在外公事繁忙,而王妃便需得将内务一切安排妥当,里子面子都必须要让外人说不出二话。臣只是觉着,这王妃之位太重,小女胜任不了。”
薛兴正一板一眼,说得极其认真。
楚王点点头,“不错,这晋王妃之位并非与寻常百姓的妻子能比拟。里里外外都是代表着我王室的颜面,不可有半天松懈,是得找一个稳重之人。”
薛兴正见楚王并未反驳自己的话,以为起码说服了些许,心里稍稍有些松了口气。
又见楚王话音一转,紧接着道:“虽说今儿就只看了你家小女几眼,但朕深觉着她就是能胜任这晋王妃之位。光是眼看着,便觉得这女子十分沉着冷静,光是见了朕,也不畏不惧。甚好,甚好!”
合着方才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费口舌。
薛兴正在内心叹了口气,不晓得该如何接下面的话。让他直接拒绝这门烫手山芋般的婚事,他不敢。但要他首肯,他倒真宁愿小女不嫁,陪伴爹娘身旁。
楚王见薛兴正并未说什么,便说:“况且,我倒觉得爱卿之女与朕这胞弟倒是十分有缘。方才听奴才们在说,这下午时,子琰还将宝贝黑马借给了你家小女。”
楚王笑了笑,打趣道:“子琰这马,在他心中堪比无价宝贝。连朕碰一下都不愿,却心甘情愿借给你家小女骑上一骑。这不是有缘,这是什么?”
堂下的大臣皆附和,说着二人这是月老牵线。
宋景弈见着这一切,并未表态。但也未像从前那般,一遇到这类事,就板着脸,欲甩手而去。
他不喜自己的婚事总是放在朝堂上,像谈论政事般争来吵去。这次之所以未拂袖而去,一是因为此次并未在朝堂,二是他对薛锦书也未曾有反感之意。
如若非得娶,她,也不是不行。
这事争论半天,薛兴正也不知还有何借口可用。眼看着这事就要拍板定论了,他却无能为力。一瞬间有些无力感,自己不够位高权重,无法再与楚王争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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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锦书与湘儿寻着来时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那一排排等候命令的马车停靠十分整齐。此时围场外的人不算多。各家公子小姐都还在围场内玩耍打趣,只有她们先走一步。
刚准备提裙上马,薛锦书便听见似乎有人唤她。回过头寻过去,不近不远看着一个身着银色缎子衣袍的高大身躯走过来。腰间系着玉带,手持象牙折扇。
薛锦书的面色冷了些许,眼睛里蓄着寒意,似乎能形成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可将来人抽筋剥皮。
只见那男子走到薛锦书面前,先是做了揖,再缓缓开口:“在下乃庄文允,乃当今督察院御史,唐突了薛小姐属实无礼。只是方才在下捡到一荷包,瞧着有个薛字,猜测是薛小姐的,便匆匆追了过。”
薛锦书往后稍稍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看了看那荷包,未说话。
湘儿一听他自报家门后,立马看向薛锦书。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欢喜得很,不说话,也不接过荷包。
她又些狐疑,只得接了过去,仔细瞧了瞧,“这确实是小姐的荷包不假。”
薛锦书这才开口:“多谢公子捡到我的荷包,荷包乃贴身之物,若是被那有心之人捡了去,便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薛锦书一边说,一边行了个礼,以表谢意。
庄文允文质彬彬,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薛锦书并未听进去,又些出神。再抬眼时,他已语闭。
看着那双万般熟悉的眼睛,薛锦书这内心像是有千万根针扎在心上。疼也痒,拔了一根还有一根。
这个人还是如她第一次见那般,温文儒雅,彬彬有礼,满腹书生气。就像那春日里倏然下起的雨,冰冰凉凉,温柔却又有力,尽落在心上。
薛锦书坐在马车内,脑子里一直是方才他的眼神,他的模样。现在的回忆里却不是爱意想念,而是恨自己瞎了眼,怎就看不透那明明是纸糊的皮囊。
再仔细瞧瞧,分明就能瞧见破绽。
可偏偏,就只信他的甜言蜜语。失了心智般,入了鬼神般的着迷于他。
薛锦书恨,恨自己怎就栽在了他的身上。
湘儿在一旁看着失了神的薛锦书,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怎得不高兴了?可是见了那庄公子?”
薛锦书应了一声,缓缓才开口:“可能是有些乏了。”
薛锦书并未承认也未否认,一句话便糊弄了过去。湘儿不是不识趣之人,见她不愿,便也不曾开口。
将方才接过来的荷包抽开绳索,看了看里面是否有少些什么。
“小姐,你看这是何物?”湘儿刚打开荷包,便看见里面有一张白色的折起来的纸条。
薛锦书接过来,打开来看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