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书并未有伤神之色,但她得宽慰王素月,“娘,没关系的。都是那些人不识趣,定是觉得配不上陶陶,才不敢上门提亲。”
王素月紧紧握住她的手,点点头。“陶陶莫要着急,莫着急。”
薛锦书自然是不着急,内心还有一些窃喜。她要做的事太多,若是嫁去不知谁家,万一家里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她又如何能分配出时间做自己的事?
在陪王素月用膳后,她便独自往小院回。
好巧不巧,偏偏又遇上那不长眼的冤家。
薛锦书视若无睹,两眼直视前方,缓步往前走。她没心思和薛阮云纠缠,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她为趁口舌之快,又惹得薛锦书一身骚。
这世间的好些事,不是你绕过去,又或是忽略便能解决的。
薛锦书视她为无物,可她哪里是乖巧不惹事之人。
薛阮云伸手拦住了她,“姐姐走如此之快,是将妹妹视为蛇蝎而避之吗?”
知道就好。
薛锦书淡淡道:“妹妹若是有自知之明,自然是最好不过。”
姐妹俩从前至少还碍于礼仪,不会直直地针锋相对。而现如今,薛阮云连行礼都免了,冷嘲热讽的话是常有的。
薛阮云恶狠狠道:“你也就能得意这几天了,好好珍惜在薛府当大小姐横行霸道的日子吧。”
薛锦书双眸微抬,显然未将她的话放在眼里。只是细想一下,她的这句话颇有深意。
“你这话是何意?”
薛阮云冷哼一声,“装什么?不就是要嫁给王爷做晋王妃了吗?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谁人不知晋王爷夜夜醉宿乱花丛中,你嫁过去不也是独守闺房。”
薛锦书眼眸里浓浓的疲惫退尽,瞳孔散发锋利的光芒,皆是深寒之意,“何为我要做晋王妃?谁人告知于你我要嫁与晋王妃?”
薛阮云显然被她的神情恐吓到,过了刹那后恢复镇定,“你不知?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好事偏偏老天瞎了眼,落在你身上,你却不知晓,当我三岁孩童好骗?”
后面几个字,薛锦书并未听清,神色凝重的她,在听她说前一句试便果断往回走。
薛阮云见她直接甩头离去,十分不将她放在眼里,气急败坏地在她身后破口大骂:“薛锦书你有何可得意的?不过是想攀上枝头做凤凰的…”
婢女急忙扯了她的衣角,才让她将最后一个字咽回去。
薛阮云当面唤长姐的名字,本就是极其失礼之事。再是当面辱骂长姐对,若是被有人之人听了去,告知王素月亦或是薛兴正。
轻则跪祠堂,重则便是挨家法了。
薛阮云意识到后,急忙左右看了看,还好附近未曾有人经过。
而薛锦书像是未听见般,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
薛锦书确实未听见,她一直觉得近些日子爹和娘的种种怪异行为,如今总算是找到了答案。
难怪爹总是对她事事应允,以前虽说是宠爱她,但都是除外原则以内的。
而如今,许她出门去茶楼,许她去大理寺闲逛,许她去听戏台上的曲子,许她做一切以往不许的事。
而方才薛锦书陪着娘,平日里她必定会事事提到寻夫婿这事,而这次却未曾听到她念叨此事,无论说起何事,她都是对薛锦书一脸不舍之情。
难怪又让薛锦书往日都去陪她,如若不是真因为她嫁与别人而不舍她,又怎会对她百依百顺。
薛锦书未曾请安,直接推门进去。
王素月正低着头绣着花。
薛锦书并未直言,胸口微微起伏着喘气,她沉默地看着王素月。
王素月放下针线,示意一旁伺候的婢女先下去。顿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先坐下喝口茶,瞧你满头大汗,是有何落下了不成?”
边说边拿起一旁的茶壶倒茶。
薛锦书坐在王素月对面,沉默一刻后说道:“方才我在游廊处遇到了薛阮云,她跟我说,我要嫁给晋王爷。”
薛锦书喝了一口茶后,笑着说:“娘你说她怎尽说胡话,我若是要嫁人,怎会毫不知情?她还说晋王爷的聘礼都下过来了,着实是胡乱言之。”
王素月微瞥着眉,双目久久停留在薛锦书的脸上。嘴唇张了又张,就是未吐出半个字。
薛锦书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娘,我当真要嫁给当今楚王的胞弟,晋亲王宋景弈?”
王素月重重点了点头,“陶陶……这是楚王下的圣旨,你爹爹也不敢违抗。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告知你?”
“那为何要瞒着我呢,难道要成亲的那日再告知于我?”
薛锦书与王素月对视,眼波流转,显得茫然而遥远,仿佛浓雾深锁的潭水,静谧却又令人难以捉摸。
“那王爷并非良人,胸无大志便罢了,并非是会被囿于四方院子,被称为家的地方。爹和娘是不愿让陶陶前去受委屈,可这圣命难违啊。爹娘也不知如何将这烫手山芋之事告知于陶陶。”
王素月说着便啜泣起来,她觉得愧对于陶陶。
让她去那与冷宫无疑的王府里待着,要被搅入那复杂的王室之中,稍不注意便是没了性命之事。
王素月越想越难过,拿起帕子擦拭眼泪。
薛锦书的所有怨气便在这一刻化为灰烬,语气缓和不少,“娘,你们不该瞒我。此等大事哪怕成心瞒,也是纸包不住火。早点告知于我,若是我能想到对策呢?”
王素月摇头,“来不及了,昨日那王府的聘礼已经下来了。你爹也将嫁妆单子准备好了。”
薛锦书知道自己有这一天,只是从未想过这么快,也从未想到那即将共枕的夫君是那狂徒。
而那几挑装着聘礼的担子在昨日大张旗鼓的进了薛府,可她却丝毫未知。原来这府里上下,都在齐心协力将她瞒在鼓里。
薛锦书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来消化这件事,她这次计划好的复仇第一步,还没迈出去便要跌倒在原地?
薛锦书怎会甘心,可现如今成亲之事迫在眉睫,她该如何办?
薛锦书一边走回院子,一边想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