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安县西侧一处偏僻的、破旧的道观中,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灰袍老人,他是个算命先生,白天就在闹市上摆摊算命挣一点保命钱。
今天,他拿着算命得来的十八枚铜钱买了一只烧鸡二两小酒,还剩下三枚。
要说今天为什么这么奢侈?
还不是算到一人的卦象!
天子命!多久没有见过了,好像有五六百年没有出现过这等传奇人物了。
若是他日那人功成,自己也是要名留青史的人物了!
他在观内翘着二郎腿时不时抿一口浊酒,尝一口烧鸡,好不快活。
直到夜深人静,打更的来了三次,道观的们终于被敲响了。
老人从地上翻身而起,快步走到门前,有些紧惕的等待着门外之人的回话。
“是我,六爻。”
沙哑又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老人却没有直接开门,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手中掐算着,谁知门外之人好似等不及一般直接开口,
“你的梅花易数算我还是不准的。”
老人听到这话顿时放下戒心,打开一条门缝,透过门缝观察着。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披着一张宽大的毛皮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扶着门,而他全身上下都是烧焦的痕迹,面部也是恐怖无比。
老人吓得亡魂大冒,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又掐算许久,终于再次开口,
“六爻师兄?真是你?你这是?”
“不方便,先放我进去。”
随后,少年在老人的搀扶下进入道观,找了个蒲团坐下。
“师兄,你这是遭何人暗算?”
少年脱下披着的兽皮,露出浑身上下被烧焦的伤口,连连摆手,
“或许吧,是我尝试搬运术时遭到天道反噬,丧失了一段时间的意识,也许是那时,身上的离火趁机逃出将我伤成这副模样,不过我这脖子......”
这时,老人才发现六爻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圈黄纸符咒,
“这是......封魂入尸术!师兄,你被人斩掉首级了?”
六爻想要摇头,但好像做不到,只得口头回答,
“是的,你且替我算出奇门、遁甲二人中一人所在,这伤只有他们能治好了。对了梅花,如今我功法尽失,还要你与我一同前往。”
梅花起卦,迅速算出大致方位,
“师兄,奇门如今在西北方,据我们有百余里。而遁甲如今就在苍州平安城城主府。”
六爻思索片刻,
“时间紧迫,就去找遁甲吧,这副少年身躯本就是她给我做的,如今找她修也是合适的。只是她总是爱乱来,这次又要成她的笑柄了。”
梅花从衣袍下取出一张油纸,那是包烧鸡用剩下的。他手指翻飞,几个呼吸间,一只纸马就出现在他掌心。
随着梅花一口浊气呼出,那纸马飞至空中,慢慢变大,逐渐变大到正常马匹大小,
“呼噜噜~”
纸马打了个响鼻。
梅花恭敬行礼,
“师兄,请!”
六爻也不嫌弃,换只手扶着脑袋,一个翻身就上了纸马,
“你还挺讲究,知道我现在算个死人,还特意做匹纸马给我。”
“梅花学艺不精,这几年在外学习些乡野术法,荒废了造物之术的修行,师兄不嫌弃就好。”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纸马前面,牵起缰绳,在前面领路。
虽是步行,却速度飞快,几个呼吸间就离开了平安县,走上了山间小路。
“师兄,”梅花适时开口,“天道反噬为何会功法尽失,这与师傅教的不一样啊。”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失去意识时发生了什么吧。”
“师兄,你说会不会是宗门记载中出现过的域外天魔?”
“师傅曾说过,那些不是什么魔,只是我们算数时,偶尔的差错,偏离天道原本的运行从而导致的一种假性幻觉。”
“啊?”
梅花显然没有明白所谓“假性幻觉”。
六爻又要开口解释,突然就怔住了,
假性幻觉是介于知觉和表象之间的一种特殊形式的幻觉。
我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吗?
“不,我说错了,头还没有接回去,就当是胡言乱语吧。”
梅花也没有追问,他又换了个话题,
“师兄,等你伤好了,还会回宗门吗?”
六爻摸了摸脖子上的符咒,又从怀中拿出那坏掉的火折子,悲哀地开口道:
“离火出逃,封魂入尸咒也用过了,无论如何也得回宗门一趟,至少要再备几张保命用的符宝。”
“那我也与你一同回去!”
六爻摆手,示意梅花安静,
“你不必与我一同回去,你的修行尚未完成,此时回去宗门长老定会刁难于你。”
这话好似说在梅花痛点上了,他愤愤开口,
“师兄,师傅不在宗门,算术堂那几大长老何时不刁难我们?你一人回去叫我如何放心?若是你我一同,还能相互照应......”
“不必着急,我此次修行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在宗门里,没有人会与我作对了。”
六爻看向梅花,指着自己那双眼睛,
“这双眼睛曾经短暂看见了‘运’,而我正是那时用了师傅的搬运术,虽然当时有些浑浑噩噩,但是依旧成功了。如今,我气运缠身,那群会算命的定不能拿我怎样。再加上,这身躯里本就流淌着部分貔貅血脉,要不了多久,也许百来年,我就可以蜕生,化作貔貅了。届时,我就是这天下唯一的强运,离实现我们的愿望又更进一步。”
二人就这样闲聊着来到这平安城城主府,站在紧闭的府门前,梅花从袖口拿出两个有着神秘花纹的铁球。
两个铁球相击,竟然发出海浪般的声音,
府门内,深闺中
一女子侧卧在床,尚未闭目。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那海浪般的声响传入耳中,女子不耐烦地起身,玉藕般的受不经意间在香炉上空拂过,那早已熄灭的香炉竟然飘出丝丝烟雾,飘向门外。
不久,一个目光呆滞的下人为门口的二人打开房门,带着他们来到女子闺房门口。
“小梅花来的好生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