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贡院闹事者,可是犯罪,你们若是识相,就别学他!”
护卫狠狠撂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了。
马周被打的鼻青脸肿,满身是血,他艰难的站起身,身上每一处伤口都火辣辣的疼。
这时,一位好心的老妇人蹒跚的走上前,用布子给他擦了擦糊在脸上的血污,轻声说,“孩子,这世道不公,你还是先保重自己吧!”
马周咬着牙,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我……不甘心……”
老妇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孙毅等人赶走了护卫,回到马周身边,将他带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医馆。
马周躺在简陋的病床上,思绪万千。
他想起多年的挑灯苦读,想起冬天时,满手的冻疮,手僵硬的拿不动笔却依旧坚持读书记录。
想起家人为了供他念书,寒冬腊月,河里的水冰凉刺骨,母亲却要不辞辛劳地浆洗着几大桶的衣服,一桶衣服三文钱。
年幼的弟弟们早早辍学,帮着邻居做点小活计,给他挣上了进京赶考的路费。
想到这些,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双眼。
但他不敢放声痛哭,只能将身子转向墙,小声的啜泣着。
孙毅等人见此画面,心酸不已,他们又如何不知马周此刻在想什么。
都一样。
他们好不容易从贫瘠的沼泽挣扎出来,没想到却又陷入了深渊中。
世道艰难啊,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寒门学子。
晚上,马周和孙毅他们再次回了客栈,这次是向掌柜辞别的。
他们身上的钱财不多了,付不起房钱,只够回去的路费。
“哎呀,马公子,您此举就是折下小的了,您可是新科榜眼,小的怎敢收您的钱呢?诸位不必忧心,放心住下吧!”
掌柜满脸堆笑,不等他们说完,就急匆匆拉着小二走了。
新科榜眼和进士能住他这小店,于他而言,可是最好的宣传手段啊!
他绞尽脑汁的想留他们多住上几日,哪里舍得赶他们走?
晚间,小二又贴心的为他们送上了一些吃食,聊胜于无。
但众人觉得无功不受禄,既然欠了房钱就不能再欠的更多,于是便拒绝了,一日三餐也只吃点粗茶淡饭。
三日过去,马周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经此一事,他整个人都变得沉稳了许多,但眼中的坚毅无畏却愈发浓烈。
匹夫无以憾树,仅凭借一人之力难以对抗权贵,是异想天开。
他必须得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将此事跟孙毅,傅文岐等人说了一番自己心中的想法,获得他们的支持。
毕竟,这次他们不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北地的寒门学子而战。
于是,大家四处奔走,寻找同样对此次科考结果心存不满和怀疑的考生。
每寻到一人,马周就会慷慨激昂地讲述自己的遭遇以及对这次科考不公的愤慨。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学子们被他们的勇气和执着所打动,纷纷加入到他们行列中来。
为了方便交流,他们并没聚集在客栈,而是选了一处住在京郊的学子家里。
这里偏僻荒凉,少有人烟,最适合他们交流彼此掌握的信息和线索。
一位考生紧皱眉头道,“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记得考试那天,李容进考场时,竟有主考官身边的亲信亲自引路,还对他笑脸相迎,而我们这些普通考生只能自己按寻座位。”
另一位考生也说,“我还听说考试前几日,有人看到主考官和李容在一家酒楼密会,相谈甚欢,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此次考试充满了猫腻。
这时,一位年长些的考生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可悲,你们可知那主考官凌仕贤是何许人也?”
“这倒不知,只听说他文采斐然,是当代的大儒。”
年长考生摇摇头,“这两大人同我们一样,也是北地寒门学子出身,想当年或许也同我们一般怀揣着梦想和正义,历经艰辛才走到今天这位置,怎奈如今却被权势和金钱迷了心窍,做出这等徇私舞弊之事,真是令人寒心啊!”
众人听闻皆沉默不语,心中对世道的不公愈发的感到愤怒和无奈。
“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让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掌管科考之事,贡院不是他的一言堂!”
马周毅然起身,郑重地看向众人。
他们很快拾起了信心,纷纷点头称是。
“没错,我们不能倒下,要坚持,要与强权抗争到底!”
...
云顶翠。
坐落于京城繁华的一条街,是一家只招待达官贵人的茶楼。
茶楼依河岸而建,两边栽种了一排杨柳,微风徐徐,柳枝飘扬,沿河看乌篷船缓缓驶动,再喝一口甘甜醇厚的清茶,日子惬意而自在。
二楼的雅间内,凌仕贤正与李容相对而坐,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凌仕贤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似随意的说道:“此次能让公子高中状元,本官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担了不少风险啊!”
李容满脸堆笑,连忙起身给凌仕贤敬茶。
“大人的恩情,晚辈铭记在心,日后定当重谢。”
说着,他拿出了一方锦盒,边打开边说,“父亲知道大人喜欢玉石,他辗转托人寻来的这块珍宝,大人看看可喜欢?”
他轻轻地拿出那块玉珏,双手奉上。
凌仕贤拿过来一瞧,顿时欢喜地眯起眼,眼角的鱼尾纹都被他笑出了几道褶皱。
这是块帝王绿的山水牌子,雕工精细,山水悠然。
是难得一见且价值连城的宝贝。
就这水头和雕工竟比那些皇亲贵胄的还要好。
“你父亲有心了。”凌仕贤欢欢喜喜的收了下来。
李容微微点头,“您喜欢就好,只是学生还有一事……”
凌仕贤听出他的欲言又止,抬眼问道,“你可在担心那马周?”
“是啊,学生听说他拉拢了不少学子,正到处追查,收集证据呢!”
“哼!不过是群不自量力的蝼蚁罢了,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