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不给步姨娘说话的机会,在裴昌文身边坐下,把步姨娘的碗筷递给裴玉。
裴玉又递给小丫头,“撤下姨娘的碗筷,再给我母亲添副新的碗筷。”
小丫头接过碗筷,偷瞄胡妈妈,见她没有指示,便溜下堂。
步姨娘不甘心,站在裴昌文身后,手抚上他的背泣道:“伯爷,妾不敢冲撞她……”
步姨娘一哭,不用她再往下说,裴昌文已然坐不住,开口便斥:“病好这么些年,一出来就生事!也不知道你这主母是怎么当的!”
有裴昌文出面,老夫人只当自己是个眼瞎耳聋的,一味吃菜,旁的什么也不管。
胡妈妈老人精,只顾着替老夫人布菜,头抬也不抬。
承宣伯开话,姚氏也不好替穆氏说话,裴昌廷自是不用说,他向来惜字如金。
许氏是不得宠爱的妾室,更不敢替她说话。
穆氏是裴昌文正妻,多年不得他宠爱,仍然爱慕他。
多年不见他,猛地再被他斥责,一时无言,低下头。
一堂之上,能为穆氏说话的人,唯有裴玉。
她也不落座,站在穆氏身后,顶撞裴昌文:“我母亲病了这么久,从不见父亲去看一眼,也不知道您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
“放肆!”裴昌文瞪视裴玉:“我是你爹!我和你母亲的事,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姑娘家家的,你看看你!可有半分姑娘的仪态?忤逆父母,我打死你也不为过!”
“那您就打死我!”裴玉梗着脖子,同他父亲犟。
裴昌文作势要打,穆氏挡在裴玉身前,裴玉哭着叫嚣:“打呀!打死我算了!打死我了,看看言官不弹劾你!”
“够了!”老夫人怒拍桌子,“闹够了没有!”
裴昌文高举的手,没有落下,恶狠狠地指了指裴玉的鼻子,恨恨地坐了回去。
胡妈妈过来拉裴玉,生拉硬拽地拖她回到自己的位子,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裴玉红着脸抽泣,裴仪递给她一副崭新的帕子。
裴玉接过帕子没忍住,扑在裴仪怀里。
裴仪一面轻拍裴玉的背,替她顺气,一面出声:“裴仪没见过大世面,可裴仪知晓王公贵族的礼仪。没见过哪位府上的爷,为了区区妾室,当众斥责主母。”
裴仪不看主桌,自顾自地说:“伯夫人身子才略微好些,几年不曾参宴,如今,只这一遭,便闹出杀女的笑话。这要是传出去,啧啧,不知给京中事非添多少笑料。”
“裴仪!”裴昌文转身瞪她,“我是你伯父!你给我放尊重些!”
“伯父,裴仪很是尊重您。不尊重的话,我还没说。”裴仪背对主桌,她仍不回头,“若您现在受不住,未免太不体面。”
这回,不用裴昌文亲自下战场。
他的好女儿裴媛,又一次跳出来:“长辈说话,七妹妹莫要插嘴,这等教养,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的!”
裴媛学机灵了,学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裴仪的下一句,又让她破防。
“我娘死得早,比不得你!有娘亲教,也没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