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晋深深吐了口气,口中喷出的白气如箭如矢,射出丈许外才散作无踪。
他向那巨大光茧又看了数眼,最后还是在“救命”的揪心求救声中,义无反顾扭身向上。
阵中的那位兄弟,我虽然可怜你,但元神高人的阵法,动一下便有可能丢了性命,实在有心无力。
我还要求道长生,挣脱世间枷锁,还有曹师姐需要照顾,背负的东西太多,不能轻易将性命舍在这里。
抱歉了!
将覆了满身的霜雪运功散去,他沿来路回到冰窟。
长生之途,一路风险处处,便是这冰雪精华生成的万年寒蚿,不知有何等精妙神通,还被人困在这里,欲祭炼成法器宝物。
以它为鉴,自己却还要将心思放在本身修行,尽力提升境界才是正经。
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入了哪位大佬的法眼,便成了人家求道长生的食粮。
连号称玄门正宗的广寒宗都是这般,都能硬下心肠,将小儿般的万年寒蚿生生熬杀。
自己这身精血,若真有益那位大佬的修行,只怕会毫不犹疑拿去用掉。
鹿身百宝,那两只雪鹿的遭遇可记在心上。
自己修为更高,这一身骨肉在有心人的眼中,想是更加稀罕,到那时,只丢掉牛牛说不得还是走了大运。
只有本身的修为才是保护自己的根本。
他心中思绪翻腾,过了许久才将翻涌的念头压下,进入心境无波,万念不起的状态。
先将玉清真气转化为玄霜真气,其余杂事俱都放到一边。
玉清真气转化为玄霜真气,却要将天地寒气招引入体,和丹田内玉清真气相融,两者交合变化,生成功效特异的玄霜真气。
其修行方式却和魔门三教之一的竹山教有些类似。
竹山教便是利用其宗门附近一处淤积海量尸气的峡谷,招引尸气入体,生成特种真气,更借助尸气修行独门道术。
云素裳身中的尸磷阴火便是如此修炼而成。
但天地寒气、尸气等特异之物,若直接吸摄入体,必会对身躯生成莫大伤害,所以须有修行秘法,才能只用其利而舍其害。
真气转化之法,正是保证用其利而舍其害的独门秘法。
余晋面目肃然盘坐不动,一股鼓荡不休的气团就在他身前不远。
这水缸般的气团寒意惊人,和他相距数尺已让他双眉上结了一层寒霜,面上也生出一股刺骨之意。
雾蒙蒙的气团之中,有数条纤如细发的银丝倏忽往来,宛若潭水中的游鱼一般,往互游动。
这银丝便是他吸摄汇聚来的天地寒气化形而成。
眼见其中银丝已有五六条,他张口倾力一吸,那数条银丝如同入网的猎物,竟皆被他摄入口中,随后化入丹田。
丹田中玉清真气化成的小湖忽的一跳,一滴真气液珠跳起,和摄入的银丝一撞,登时生出奇异的变化。
半边真气液珠化成银白之色,发出幽幽光芒,犹如镀了一层水银。
这液珠和天地寒气相合之后,又坠回丹田内真气湖泊,但和原先的湖泊泾渭分明,如油滴入水,不见半点相融。
身前天地寒气被吸摄一空,但随他功法运转,不久后又有寒气化成的银丝出现。
只等下一次数量足够,再被吸摄入体。
这一过程看似简单写意,但看不到的准备却已酝酿万全。
那摄入的天地寒气一丝便可将人冻毙,贸然引入体内,怕是会将修行者冻成冰坨。
广寒仙子独创的秘法,却是生出一股真阳之气,以真阳之气承接引入的天地寒气,等其和玉清真气化合,这便免去寒气对自身的伤害。
外呼吸,内真息,合为一气;
呼吸合,神气交,凝聚丹田;
先天气生,一阳发动。
此时万事具备,真阳气生,便可吸摄天地寒气入体。
又一个循环,那滴真气液珠跳出,融合了五六条天地寒气化成的银丝,终于通体如水银,闪着熠熠光华。
这滴真气液珠到了此时,才算完全转化为玄霜真气,在此后的斗法中能调动其中蕴含的寒意,生成广寒宗的独特道术。
只是,这真气转化进度也太慢了!
余晋皱眉停下心法运转,撮口一呼,将身前的气团吹散。
两个时辰一个循环,四个时辰才能转化一滴真气液珠,一日不眠不休才能化成三滴。
自己丹田内的真气湖泊,由八百余近九百液滴汇成,若全部转化玄霜真气,莫不是要一年之久?
寻常人真气液滴是大周天之数,用这般速度修行,也就三个月左右便可功成。
自己真气雄厚,有两倍余同门真气总量,若也是这般速度,那耗用时间也太久了。
神识分化、神魂洗练、道术演练、北斗经的修行,这可都需要时间,岂能将时间都耗费在这里。
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自己这般情况世所罕有,真气总量情况更不能露底,也不能找白笙问一问。
他攒眉思索。
“你若舍得那一葫芦寒月砂,倒可以节省吸摄天地寒气的时间。”
冷不丁阿元一句提醒让他心中一喜。
对的,寒月砂便是玄霜真气凝练而成,直接吸摄其中蕴含的天地寒气,却能节省大量汇聚天地寒气的时光。
有什么舍不得。
修为才是根本,这些类似法器的身外之物,舍了便舍了,还会心痛不成?
求道长生,境界提升才是一步步坚实的进步,些许外物若不能用在护道之途,也只是废物一般。
自己现在有铜母飞剑护身,这寒月砂得来又不费工夫,等于阴差阳错被人上供来,用起来没半点不舍。
他呵呵一笑回道:“多谢阿元提醒,将那寒月砂给我。
用在这里,也不算辱没这东西,正适得其所。”
冰寒彻骨的白玉葫芦入手,余晋平静心绪,先将心法运起,尔后伸指在葫芦底部一弹。
一丸绿豆大小的弹丸跃出,晶莹剔透,携着一股翻腾的冰寒雾气,跳到他的面前。
随他张口一吸,他身前忽的腾起一团浓重的白雾,翻涌鼓涨,覆盖周围数丈范围,将他盘坐的身躯也笼罩了进去。
过了片刻,等寒雾散开,那丸寒月砂已不见踪影。
而他周身却覆了一层白霜,连面目上都满是洁白的霜雪。
好像冰天雪地中,被严寒冻毙的旅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