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那就是失火。
原来胡员外的幼女是这么失踪的,那这就怪了……孟然心底起疑。
须知,鬼哭林坐落在村子外围,距离四方镇少说有十几里的路。
一周的时间,单凭一个五岁幼女的脚程,如何走得过十几里?
若说有外人参与,又为何偏偏要带去鬼哭林那种地方?与胡员外换几十两赏银难道不好?
种种怪异,再加上眼前李木匠的诡异境况……反而是让孟然有了几分“见猎心喜”的感觉。
这就是志怪小说中所描述的世界吗?
有点意思。
“既然如此,那胡员外清楚此事吗?”孟然问道。
妇人摇了摇头:“走水的第二天夜里,他们一家便离开了镇子,貌似……是跟着两个亲戚走的。”
说完,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补充:“镇上有传言,说是……胡员外畏罪逃跑了,府上走水,其实是报应。”
“嗯?此话何讲?”
“这……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好。”妇人仔细回忆:
“好像……是胡家府上一个家丁惹了什么祸吧,这都三个多月前的事了。”
“三个月吗……”
孟然想了想,随即从怀中取出两张黄符,交给妇人:
“引燃之后放入水中,在身体痛处揉搓,即可缓解。”
妇人双眼亮起,如获至宝,赶忙恭敬接过,对着孟然连声道谢。
孟然传授了几遍流程,叫妇人莫要相送之后,便挑着鱼竿出了房间;妇人执意给钱,孟然也只是摇摇头,并没有接。
符纸只能缓解,若想根治,还须搞清事情缘由。
他准备去胡员外府去看一看。
院中,那股异样气味依然存在,并且绝不是任何木材所能发出的味道。
孟然仔细辨别了下,不由微微诧异。
“这似乎是……铁锈味?”
……
……
胡员外府是一间两进的大宅,就坐落在镇子东边,前后都是宽敞的街道,远处还能依稀看到几座山头,可谓风水灵秀,地段极佳之处。
只可惜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有价值之物早已被瓜分一空,更显荒凉。
孟然此时正站在被炙烤的焦黑的石板路上,目光朝着院子内打量。
这场火似乎格外的凶猛。
院门已经倒塌了大半,墙壁之上到处都是焦炭痕迹,残垣碎瓦散乱各处;原本镇守在门前的两尊威武石狮,也变得焦黑一片。
即使过去一周的时间,空气之中仍是有着淡淡的烟熏味。
孟然想了下,挑着肩上鱼竿,抬脚走了进去。
原本在外还好,一旦进入院中,那股极为浓郁的焦糊味,立即一股脑儿的涌入孟然的鼻腔。
以袖掩鼻,孟然时刻注意脚下碎砖烂瓦,沿着一条廊道缓缓深入。
途中破败景象,比在外所见更甚数倍。
来此的路上,孟然也听到不少关于胡员外,以及这场大火的的流言蜚语。
说是什么:最近山匪猖獗,而胡员外很可能与其有牵扯之类。
也有人说:胡府被烧死的下人之中,有不少尸体都被烧没了;这些人失去肉身,灵魂无处安栖,便只能在府上继续游荡。
反正是要多邪乎有多邪乎。
虽说谣言不可尽信,但这场大火来的确实蹊跷了些。
平头百姓暂且不论,如胡员外这样的富户,偌大家财积累不易,一些细节方面,更应该格外注意才是。
不知不觉间,孟然来到一处庭院。
这似乎是胡家的主院,中央有着石砖垒砌的花圃,不过已经变得黑秃秃的了;花圃旁立一张石桌,上面还摆着许多菜碟碗筷;有几个竹编灯笼散落在地上,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当晚应该有过一场晚宴。”
孟然环顾四周,发现了一扇月门,穿过其中之后,居然又是一处庭院。
但与方才截然不同,这里极为空旷,仅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古树,以及树下那口石井。
“这里没有被火灾波及?”
孟然心中微动,先是将目光放在那口石井上,仔细观察之下这才发觉,这口井居然是被封死的。
不仅如此,井口的东南西北等八处方位,皆都被贴上了一张黄色符箓,由一根红绳纵横串连,而在绳结的末端,居然还坠着一个黄铜铃铛。
看上去似乎是某种禁制阵法。
呼呼……
此时竟忽然平地起清风,黄铜铃铛晃荡着发出微弱声响,青葱古树也随风摇曳,院内的温度开始骤然下降。
一股无法言说的压抑之感,沉沉的落在孟然的心口。
孟然察觉不对劲,此时,树枝摇曳之声也越发嘈杂。
他将视线缓缓上移,却见那一根根斑驳扭曲的树干上,竟不知何时挂起了一排排的衣服……
无一例外,具是府中下人的款式!
阴风鼓噪的吹过,老树沙沙作响,听起来像是厉鬼的哭泣。
孟然明眸闪烁,洞若观火,视线之中,那一件件衣物好似被赋予了生命,随着树枝的摇晃不断扭动着。
“滚出去!”
正当此时,一声厉啸在孟然耳边炸响,不过须臾之间,一件被火焰炙烤过的残破衣物,就已经朝着他正面冲来!
“竟真是鬼物作祟!李木匠的怪病便是与此有关?”
孟然火心宫之中早已蓄起火德灵气——“小引火诀”的施展,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
只不过此鬼给与他的感觉,与那涌江水鬼截然不同,怕是会更难对付……
“啪!”
忽然之间,一道翠绿色的鞭影不知从何而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竟直接鞭打在来势汹汹的鬼衣之上!
那鬼衣竟如老鼠见猫一般,直接缩回树干之上,瑟瑟发抖。
“跟我过来!”
庭院之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对着孟然喊了一声之后,便朝着另一侧墙壁之上的孔洞跑了出去。
孟然看了眼老树以及石井之后,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墙壁背后是一条廊道,末端矗立着一座小楼亭,孟然目光望去,方才出手之人正坐在小亭之中。
只见其穿着一身黑色飞鱼服,袖口与领口皆都绣着一片绿色云纹,面容普通,嘴唇偏薄。
此时正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小道士胆子很大嘛!居然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道行得来不易,自己的命,还是放珍贵的些好啊!”
孟然回望了一眼墙壁对面,确认那鬼物不会冲过来之后,这才看向那薄嘴唇男人,淡笑着稽首以礼。
“贫道青龙观孟然,感谢出手相助,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薄嘴唇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摩挲了下袖口的绿色云纹,淡淡道:
“司天监春官正座下少监,春分。”
“司……天监?”孟然闻言,不由微微动容。
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