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祭拜结束,从学堂归来之后,孟然就没有再去别处,而是径直返回青龙观当中。
今日天色已是不早,何况而今距离庙会的正日子还差两天,明天一早启程去镇上便完全可以赶得上了。
孟然来到湖岸边倚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吹着清爽怡人的湖面微风,伸手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精致木盒出来。
木盒是滑动的,盒盖之上绘制云纹,拇指按压在上面轻轻一推便开了,里面是一堆蒿草,居中平放着一盏如笼中灯芯一般明亮璀璨的金杯。
如此之物,纵使以孟然两辈子的眼光来看,都足以称得上是至宝,价值难以估量。
若是在法眼注视之下,亦能发现其不同寻常之处,区别于其它美玉珍宝,其所蕴含价值远超金银所能衡量之限度。
孟然心有所感,尝试抽调一丝灵力注入杯中,只可惜除了有流光一闪而逝之外,并无其它特别反应。
又再次尝试几次,均无果,孟然便也就此作罢,旋即缓缓起身来到那株梨树幼苗之前。
几个日夜的时间,这株幼苗长势越发喜人。
原本不过一指长短的幼苗,而今已有半尺高矮,嫩叶翠绿,生机勃勃,令人见之心中便生出欢喜之意。
眼下整片后院的地里,也就只有这么一株梨树苗。
也并非孟然不想种植其它的东西,但他总有一种感觉,若是在此地再种植其它,怕是很有可能养不活啊。
这株梨树苗长势如此之快,这片土地之中的养分怕是都被其占了个干净,再难有其它绿植容身之所了——
以往此处偶尔还会冒两朵喇叭花、狗尾巴草什么的,但自从埋入梨核之后,便全部枯萎死去了。
“你倒是护食,不愧是龙宫那位吐出来的。”
孟然伸出食指轻弹了弹新叶之上的晚露,起身掸了掸袖袍,背对着湖中之月返回道观之中。
山中的夜向来嘈杂,然心静则万物不扰。
祖师殿内,一缕缕灵气萦绕半空,宛如净水一般清澈纯粹。
蒲团之上,孟然闭目盘膝,缓缓运转着吐纳口诀,一道道水雾一般的灵气被他张口吐出,而后又仿佛蒸汽凝结一般萦绕周身,不多时便重新没入身体之中。
……
少顷,孟然缓缓睁开双眼,退出修炼状态。
此时气质较之以往则是又有不同,灵气波动虽然依旧内敛,却比往昔多出几分揉杂多变之感,就好比六月天象,反复无常,变化多端。
“这《化雨诀》虽然只是基础功法,却也足够支持我打通‘水肾宫’之窍穴。”
这门功法是孟然特意向应枣求借而来的,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好在自己这张脸还算有些面子吧,对方很轻易便答应下来;
只不过龙宫之中适合人族修炼功法并不多,挑挑拣拣便只剩这一门基础功法,至多只能支持打通窍穴,踏入开窍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孟然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只是可惜,眼下还不可打通‘水肾宫’……”
水火两种属性自古不相容,水偏偏又克制火,如若此刻打通“水肾宫”,便会直接造成体内行宫“相克”的局面。
孟然并不打算冒险。
思来想去,而今最为稳妥之法还是先寻找“土德灵气”的修行功法——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又生木,最后则是木生火。
五行相生便是如此,须得依照如此规矩顺序方才可行。
“土德功法,土德功法……”
孟然缓缓起身回到房间之中。
……
……
次日微曦,天刚蒙蒙亮,四方镇的横纵长街之上便呈现一派节日喜色。
距离庙会虽尚有一日,然今晚却会在镇上举办一场游街晚会,特以此烘托千秋城庙会的氛围。
各路商贩则是早早赶来镇上扎堆占地,更有不少外地客商也赶来一凑热闹,想着发一笔小财。
然,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一旦多起来它也就不值钱了。
“我这布匹可是沧州府城运来的,乃是有资格入宫朝贡之物!”
一家街边摊位,一位操持外地口音的男子气愤道:
“平日里,起码都要十两银一匹,今日三两卖你,你这老头竟还嫌贵?”
“小哥别着急。”对面的裁缝抚了抚袖口褶皱,指向两侧,“你看,这一家,是云州丝锦;那一家,是龙崖山蚕缎,还有那一家……这些家的布匹锦缎哪个不如你们沧州呢?
“他们不过也就五两银一匹,你这锦缎无甚奇特,又不是名坊纺织,你可不要看裁缝年纪大,就欺负裁缝不识货!”
今日一早,裁缝便带着造册与孟然一道前来镇上,恰巧赶上最为热闹之时。
小孟道长喜静不喜动,独自留在客栈歇息,而裁缝见道长一身道袍穿了许久,于是便想着采买几匹布料,做一身新的来。
“那也不行,别家的东西,怎能与某人布匹相提并论!”外地布商毫不退让。
大老远的来到这四方镇打算大赚一笔,等来了才发现居然到处都是如他一般的布商。
往日五两价钱都能遭到疯抢的锦缎,而今竟无人问津,若是真以三两出售,至多能保证回本儿,但这一次可就算是白来了!
怎么着也得赚点才行吧?
“四两!不能再低了!”
“啧!那就算了。”裁缝叹气摇头,“明日庙会就开始了,届时又会有一大波布商赶到,裁缝我等到那时候再买,嘿嘿,也是一样。”
听见这话,那布商脸色顿时垮了,左右看了看,赶紧几步上前拉着作势欲走的裁缝,赔笑道:
“老先生,三两确实……要不我给您三两五钱,再多送您一匹粗麻,您看?”
“你们这锦缎手感还行,工艺一般,线脚都没对齐……也罢,瞧小哥也不容易,就这样吧!”
……
对街巷子口,一个不修边幅如乞丐一般的老头坐在地上,屁股下边垫着一张草席,上面摆着一个竹筒,里面有竹签。
此时裁缝买完布恰好走来,老乞丐赶紧拦住他,对着他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衣着整齐的裁缝见了这破衣烂衫的乞丐,心中好似有柳条拨弄,非常不舒服,根本不想再多看其一眼,抬脚就要离开。
“等等!”老乞丐赶紧拦住他,举起竹筒示意裁缝抽一签。
裁缝归心急切,懒得理会这邋遢乞丐,但又讨厌对方纠缠,于是也就耐着性子掷了两签。
吧嗒!
两根细竹签落在地上,裁缝随意瞥了一眼,目光微微顿住。
“凶兆,老先生,你有大凶之兆,渡给老夫五两银,老夫帮你……唉!别走啊!”
裁缝挣脱老乞丐的手,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你才有凶兆!裁缝我身边有小孟道长,还能被你个江湖骗子给骗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