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远继续在法庭上发言。
“我们肉眼可见到的物质是由原子构成，而原子则由中子和质子构成，人类的传统能源所用的是原子之间的量子能，而进阶的核能源所用的是原子内部中子和质子之间的量子能，那按照逻辑，人类的下一阶能量应该在中子和质子这种级别的粒子内部寻找了，而这扇大门就在十年前那场意外像命运安排般被发现。”
投影一转，一个球状模型呈现众人眼前，模型旁还标有名称“中子模型”，在名称下方还标注其直径、体积、质量，不过数字极小，都是负十几次方的量级，这种量级的东西，别说肉眼，哪怕是最先进的电子显微镜，也是观察不到，得用专业的中子显微镜才有可能一看究竟。
“如大家所见，投影的是一粒中子放大一千万亿倍的模样，在现实世界中是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它所蕴含的力量惊人，按理论来讲，要是把这颗中子拆解，所释放的能量足以将整个伦敦给毁掉，而且中子无处不在，要是所有的中子都拆解，那就真是名副其实的宇宙大爆炸了。”
“那中子怎么拆解？拆解之后会生成什么？这是科学最前沿的问题，可惜我们还没找到答案，但这并不代表毫无头绪，二十年前，我曾发表过一篇文章，讲述中子被拆解的可行性及可能条件，而在这其中我提出一种关键粒子，就是后来被柯立文博士拿出来做文章的中微子。那中微子是一种什么物质？是什么样的存在？”
庭上的投影又有所变动，中子旁一处透明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备注，大家都看得清楚备注上最显眼的名称：电子。
“众所周知，一颗原子除了由中子和质子构成外，还得有电子在外包围，当质子的正电跟电子的负电互相抵消，物质才会不带电，而电子的体积质量比中子要小得多，直观显示就像投影那样，肉眼根本看不见，其量级大概差一万倍左右，不过这个差距相较于人类世界与中子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投影继续放大，那颗肉眼看不见的电子终于看到其庐山真面目，其样子与中子无异，都是球体，只是直径质量的数值比中子更小了。
“大家所见的是一个电子的模型，其实我只是把中子的模型给缩小了万倍而已，然后另一旁的就是中微子。”跟上个投影一样，球体模型的旁边又凭空出现一个备注，所展示的也是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
“中微子相较于电子量级差距也是巨大，最小甚至可达到百万倍以上，这便是柯立文博士他们这十年所研究的重点，也是人类至今为之还摸不着道的物质，但也正因为摸不着道，才有文章可做。”
“十年前那场意外不得不让柯立文胡编乱造以应对上面的追责，不过他也深知上面的人并不好糊弄，要是解释不好，一旦上面深究，许多不该被发现的事要是发现，后果很严重，所以他很聪明地搬出一套纯理论来解释现实，毕竟理论的东西还无法验证，再加上背后的人事操作，事情死无对证，也就不了了之，思来想去，这应该是当时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事情要是发生在过去也许能平安度过，可惜的是这事情发生在巴别塔危机后最严峻的时期，即便上面有人能帮忙摆平事故，但挡不住人类对利益的追求，事故偶尔所释放出的能量以及研究中心的解释提起了高层的兴趣，让他们认为找到了一条新能源的道路，于是对研究中心委以重任，一场闹剧正式上演。”
“其实研究中心也算“因祸得福”，高层是对他们委以重任，搞不好是能拿到奥本海默的剧本，唯一的问题是，这研究方向正确嘛？”说到这里赵志远忍不住苦笑，“我们可连可控核聚变都还没解决。”
“中微子对撞实验不是我们这个时代该进行的研究，我们人类还远远没达到这样的科技水平。”赵志远愤怒地抱怨道，不过他这种抱怨并不是针对某人，更像是撒气。
“如果能跨越一个时代的篱笆是天才，但跨越两个时代的篱笆那就是疯子！好比冷兵器的时代的人不可能明白原子弹的原理，更别说研究！”赵志远的情绪越发激动，开始引起人们的讨论。
“咚咚咚。。。”一阵敲锤声响起，此时的法庭已经不再安静，大家开始对赵志远的这番“不满”言论展开议论，这不得不让法官敲锤肃静以维持纪律。
“证人，本席再强调一遍，您本次出庭的任务是提供正确的科学依据，至于个人情绪请您控制，否则本席不得不提前结束您的出证。”首席法官文鸿再次警告道。
“明白，法官，请原谅我的失态，接下来直接说重点。”
赵志远平静情绪后继续说道：“科学这东西，是一个需要积累和沉淀的过程，就像婴儿刚出生，他需要时间成长学习，要学会说话走路，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运动和学习，如果直接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扔去高考，他能考几分，别人说天才婴儿高考满分状元这样的新闻有人信嘛？除非别有用心者炒作。”
“而对我们而言，还在研究中子碰撞的科学界不过就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而中微子碰撞那就是高考难度，我们甚至连中子的物理性质都还没弄清楚，就去做中微子对撞的能量研究，这是一件多么愚蠢且荒诞的事情，我们明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而这事与婴儿高考最大的不同就是婴儿高考拿零分顶多被当茶余饭后的笑话，而直接做中微子光速对撞研究却会毁掉世界！”
紧接着，投影再次转换，是两颗子对撞的视频。
“以我们现今的科技状况，研究中微子有两大困难：一，它实在太小了，小得难以抓捕和获取；二，它的速度太快，无限接近光速，就好比用漏网抓空气一样，根本抓不到空气，其实研究中心的人都清楚叫他们去研究中微子碰撞其实是痴人说梦话，根本不实际，但是，这种不切实际的研究居然让他们成功了，用了五年时间，他们还真的把这种“幽灵粒子”给整出来了，只是这种粒子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未弄清楚就立马拿来研究，好比古人根据图纸整出了手雷，却不知该如何使用，自然也不清楚使用不当会把自己炸死，我说过科学需要积累和沉淀，假若毫无敬畏地滥用科技，其结果很可能就是毁灭。”
赵志远从台上直接拿出一份资料呈给法官们，并说道：“这是2066年至2070年102次的中微子碰撞实验报告的结果，在每一次碰撞实验结束后，负责人柯立文都有机会和有理由来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研究，但研究中心的所有人却一次又一次地铤而走险继续抱着侥幸心理继续进行实验，上帝给了你们101次机会悔改过错，但你们却视如无物，将对科学的敬畏之心完全践踏，最终在第102次实验，上帝再也管不住，世界的裂缝被你们撕开，然后就有了我们所见的布鲁塞尔的大灾难！”
这次还没等法官叫停，审判席上的柯立文居然像发疯一般叫嚷道：“给再多的机会我也没用，我说过，我没得选择！”
“你可以选择！”赵志远用无比坚定的眼神义正言辞地说道。
法官本想敲锤阻止事态失控，然而旁听席上的一人此时却站了出来大声喊道：“说下去，让他说下去。”
按理来讲，法官可以在要求证人“冷静”的同时顺带把那旁听席上“闹事”的人给赶出去，然而当看到那位“闹事”者时，法官硬是屁都不敢乱放一个，因为闹事的那位名字叫江通。
场面安静，一度尴尬。
最后还是文鸿出来打圆场，说证人的提问关乎证据线索，让其继续发问。
在得到授意后，赵志远的心也大胆起来，不再有顾忌，直接喷道：“作为一名科学家，你应该清楚在一个未知领域进行探索的危险性，尤其是在能源领域，我阅览过你的著作，你在著作中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那你为什么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还要进行102次实验？”
恢复冷静的柯立文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只是眼神中多出了几分哀怨，仿佛在告诉赵志远别再逼问自己。
赵志远明白对方哪怕被背负冤屈骂名即便极刑也不愿说出真相，但自己也有必须揭露真相的理由，既然如此就由自己主动揭开这场悲剧灾难最后的遮羞布吧。
“你不敢讲，那我就代你讲。因为中微子碰撞实验不是你们自愿进行，是被迫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