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先生的一篇非常小众的《不成问题的问题》也被拍成了电影,由范伟、殷桃主演,体现的内涵非常深刻,很有嚼头。我把它续写了一篇,叫做《没有问题也要创造问题》,也是笔锋犀利、借古讽今、针砭时弊之大作,敬请揣摩。
续写老舍先生的文章,肯定会遭到批评,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可是原著里面的故事和人物设置的太好了,我需要。
1
树华农场是重庆边上的一片山坳,被许老爷、佟老爷几个股东在抗战那年出钱买下来,几个小山头加水面有两千多亩,建了这么个农场,鸡鸭鹅、鱼兔牛都养,稻米、蔬菜、柑橘、苹果、各种花卉都种,主要供应cq市场。
到1941年前后,聘请了丁务源做主任,就算是掌柜的,里里外外一把手,管着20多个人,他们只是带工的,按不同的季节,有时候农活忙起来,还得从农场外找一些人来干活。
按理说这些营生应该是稳赚不赔的,可是在老丁手里就没有向股东上交过利润,原著中究其原因主要说丁务源是个老好人,与干活的农民打成一片,对偷拿鸡蛋、把蔬菜当做猪菜卖了的行为不闻不问,经常与他们一起打麻将喝酒,从不严加管教,对艺术家秦妙斋无限期拖欠房租的行为也不采取任何措施【就这些鸡毛蒜皮,就能把一个农场的利润败祸光了?】。
许老爷虽说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钱,可是没法向股东交代啊,他们商议之后,把丁务源降为副主任,找了一个学农艺的留洋博士尤大兴来做主任,尤大兴新官上任三把火,制定了“奖惩制度”和“作息制度”,处罚解聘了几个偷窃分子和懒虫。
可是他还没有等到丁务源把帐交给他,就被丁主任略施小计给撅走了,给他和他的老婆留了一肚子遗憾。正是:
人情世故凡事之尺,
偏是那认真对待的被逼离开,
偏是那偷奸耍滑的悠然自在。
最有问题的其实最没问题,
而最没问题的才是最大的问题。
丁务源官复原职。
日本投降后,大家都来了精神,陪都重庆更是一派歌舞升平,这树华农场战乱时虽说是连年亏本,可是它物产丰富,再加上丁主任每次向许老爷汇报工作,总还是说:“明年会好的,我确保有赢利,我确保,我确保。”许老爷然后和其他股东也都是这样交代的。
到了1946年元旦,股东们又来找许老爷了,说我们投资弄了这个农场,不分红也就算了,叫你给我们退股,你也不干,总不能还每年让我们再往里面扔钱啊?赚不赚钱真不是大事,外面的人不说我们是傻子嘛?我们承认老丁那人确实忠厚,也有文化,可是在农场里,文化和忠厚不抵什么作用啊,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把农场作为他自己身上的肉啊,不行,要么换人。
佟老爷说:“许老大,我知道换人你也换过了,架不住丁务源树大根深啊,你要是实在不能割舍,那就得安排个善于经营的人去与他共同管理。”
许老爷说:“调来个主任,把他降成副主任都不行,这要是给他个助手,能改变局面?”
可是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投资的,他贴得起,其他股东不让啊。
到推举助手时,又为难起来了,谁也不想亲自参与,家里的孩子也都游手好闲惯了,再找个外人来吧,还不一定有丁务源这样八面玲珑,别再把事情搞坏了,最后好说歹说,决定选派一位股东赵老太爷的四儿子来参与管理。
树华农场的改革势在必行了,丁务源和李会计破例被叫来参加了股东会,佟老爷代表对农场经营不满意的的几位股东从多年的战乱都没有影响到农场安危说起,到国共刚签订“双十协定”之后会到来的更稳定局面,历数了各种经营项目和预测应该得到的收益,转折于对丁务源的送吃,陪玩,口才好三大特点,没有拿农场股东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把他的口头禅“只要把关系拉好,什么问题也没有!”严重地批驳了一通,也就是你老丁拿工资旱涝保收,我们股东却要年年往里拿钱,最后说:“老丁,农场刚开始建的时候,添这添那的,多花点钱也就算了,可这已经弄了七八年了,还叫我们往里搭钱,老丁啊,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我们对你的信任吗?”
丁务源小心地答道:“本来农场的收入是应该有剩余的,管理是松懈肯定是有的,这里我负完全的责任,可是这些年上头要的捐税、杂税连年上涨,各项摊派名目也逐年增多,我这里都有明白的账目,有账可查的,我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乱来。”
佟老爷接上就说:“上面要的钱我晓得,可是你不能他要多少,你就给多少啊,你落个好人缘,大方的很,对工人的偷窃扒拿从不指责,给尤大兴付个车费都多给了5角的小费,世上谁不说你好?”
丁务源心里想:是世上人都说我好,你们哪个不是赛着从我这里刮地皮,说是没分红,可一年到头我上供从没有闲过,你佟老爷家女儿从恋爱、说亲到亲家走动,然后叫是女婿上门,哪一顿不是农场出的;三姨太更是高朋满座,说是来打牌的,就嗑瓜子喝茶的,可是结束后也没少在这里吃一顿;赵老太爷的几个公子小姐的婚姻嫁娶的从头到尾,包括得孙子、外孙子“满月”“百日”那酒席,那肥鸭、肥鹅……,这亏点钱还能怪我吗?
许老爷说:“上面要的钱是不能省的,不给他伺候好了,到时候来找麻烦,不会去找你们的,都是直接来给我颜色看啊。我倒是要说,务源啊,再有上面来收这个那个的,你得分清楚,交给公家的,你要好好砍砍价,能少给就少给;有私人关系来的,那得好好招待,不仅要给足,还得好好招待。”
丁务源听了,又想到:那些来催收捐税的看似能照顾点老板的面子,不吆五喝六的,可是你们知道吗?那是我散了多少东西给他们消遣,他们才没有精力对付你啊!他用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老板,这个要得,我一定拿捏好,不让他们麻烦您。”
许老爷不愧是大老板,他一直没在乎这里的收益,这个投资对他来说,就是个玩,而且是给他三姨太玩的,只要三姨太天天有肥鸡、肥鹅吃着,白天能找人来逛逛农场、打打麻将,晚上陪他唱个川剧就很开心了。
佟老爷说:“那还是我说吧,我提议引进《红楼梦》中第56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的方式,把大观园里的鸡鸭鹅、果树、稻米都叫专门几个人管理,收入归他们自己,这一段你们都看过吗?”说完,他环视四周。
丁务源知道这主要是问他的,他也向周围看了一圈,说:“这一段我还真的细细看过,我们这里都是长工给地主扛活的,好像用不上书里的说法,可经您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