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狠狠地说:“那我就过去管账,收入和支出都得经过我同意,李会计你才能记账,我看能跑哪儿去了?”
许老板说:“我看兴许不需要这样大动干戈,如果按昨天商议的,把上缴的银钱都分摊下去,剩余的再给我们上缴一部分,我看应该会有赚头了。”
丁务源说:“还有个事我得提前跟几位老爷讲讲,起码有400亩稻田的送水渠今年就得维修了,不然明年插秧时候可能会缺水;江边鱼塘的坝子再不修也会塌,到时候一塘子的鱼全跑了,那损失就大了。”
佟老板立即睁大眼睛,说:“哎呦,这又得多少钱啊?难不成今年不仅又x分不到钱,还要从家里拿钱?”
丁务源接着说:“还有呐,如今江边的路还得把护坡加固了,不然会塌方;山坡上的苹果树也得更新一批了,有的品种不好,一个果子也长不大。”
这真的把几位股东都给气的背过气去了,佟老板又摇头又摆手,说:“这还议啥子呦,回家再拿钱吧,我看今年还得倒贴不少钱。”
许老板眼看着这样下去真的是弄不出任何结果了,不能得罪这些股东,像老丁这样忠厚的管家也不好找啊,就说了个结束语:“今年四少爷能来参与农场的事务肯定会好一些的,我看就这样吧,种地的、养鱼的除了缴给上面的,留七成的成本钱,剩下的三成,现在不议怎么用了,扣除了各项费用和工钱,看看能剩多少吧,务源啊,你和四少爷好好商量着,哪怕年底给我们老哥儿几个一块大洋分分也好呀。”
丁务源也就势站起来,拱手道:“感谢各位老爷的抬爱,务源和赵四兄弟一定呕心沥血肝脑涂地地把农场搞好,不辜负各位信任,拼尽全力,确保今年一定会有好收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众人也无话可讲了,连三姨太也是瞄了一眼大家的表情后,见没有人关注自己,就冲许老板撇了一下嘴。
许老板说:“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指望我们这些人也弄不出个细节来,今后就由四少爷和务源一起出谋划策,把农场管理好,这里略备薄酒,请大家开怀畅饮,共祝这太平盛世。”
他们一顿酒喝到差不多天黑,丁务源的表现仍然像原著里的那样,非常周全地伺候着、恭敬地应承着把各位股东哄得东倒西歪,全然没有人再想起农场的经营和发展,当然中间的多次敬酒都是丁务源与四少爷共同敬每一个股东的,充分体现和预示着他们将和谐、团结、恪尽职守。
赵四少爷来到农场小楼,他和会计住在楼下的两个单间,外间算是会计办公室,丁主任仍然住楼上,楼上是两个套间,他住一套,另外一套以前是出租给艺术家秦妙斋的,说好的一万元,却没得到一分;如今这位房客一万五,直接给钱,好不爽快。
四少爷到任的当天,把行李放下,就吩咐李会计拿来毛笔,挥毫写下“振兴树华,势在必行”八个无法说清字体的大字,抬头三个小字“赠源兄”,后面落款“传仑共勉”【此物在其他地方有人见过,大约100来人】,让李会计拿出去找人给裱起来,当晚就得挂在会计室的东墙上,李会计肯定是叫寿生去弄的。
晚上赵传仑躺在床上,想着这次被几个股东推举来树华农场的重任,心里想到,这能有什么猫腻,摆着农场这样好的摊子,丁务源几个人怎么会弄到连年亏损的境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这道理谁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丁务源款款地走下楼梯,抬眼看到东墙上的那幅题词,面无表情地巡视一圈,四少爷正在门外背手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丁务源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传仑兄弟,早啊。”
他转脸看见丁主任,连忙说:“主任早。”
他们聚拢到一块,搓着手,丁主任问道:“传仑兄弟,这就快春耕了,昨天令尊与几位说的事,我们是不是要合计一下?”丁务源对农场的前途还是忧心忡忡的。
四少爷说:“主任,那就把工人都给找来,把昨天场长几位的意思和大伙说一下,以后的不管是种粮食、果树、养鱼还是养鸡养鸭,统统定给专门的人,收获也由他自己找人,这会儿我已经让李会计算账了,看看每亩水稻地和鱼塘该给我们交多少?呆会儿一块说给大伙,由他们自认,主任,你看这样行吗?”
丁务源说:“这么一下子就能弄好?这不像《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它那一共就那么点地,把下人集中起来,指指点点就安排好了,俺这里可有两千多亩呢,不简单啊!”
四少爷说:“呆会儿就是和大伙儿吹吹风,把路子跟大家说一下,我预想如果顺利的话,按照我们的价钱,都有人给领了去,就太好了,到时候不管交给我们果实还是大洋,能够我们对上面有交代的就好。”
丁务源说:“一般讲起来是不会有什么出入的,只是那鱼塘子能养鱼,还能养鸭、养鹅、喂猪,那收益可观,肯定是谁都想要啊。”
四少爷说:“这个我想过了,肯定是以原来就摆弄过的为主,实在不行,也可以让他们抬价的,如果抬高了,我们收的不是更多了?”
都这样了,丁务源啥也不好说了:“行吧,你这边弄好了,开会时叫我一声就行了。”说完,就背着手上楼了。
到晌午饭时分,寿生来请丁主任下楼。
大家都已经坐定了,就在会计室里围着三张桌子,四少爷和李会计坐在会计桌的后面,中间给丁主任留了一个位置。
四少爷向丁务源看了一眼,把头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主任,我先讲讲啊。”丁务源微微颔首。
四少爷就高声道:“兄弟我叫赵传仑,这几天都在跟丁主任一起聆听的场长股东们的教诲,今天把意思跟大伙儿说一下,先说一句,这会儿等说完事再吃晌午饭,不需要很久时间的,大家看看这块牌匾。”他的手往东面墙上指了一下,工人们这才顺着他的手,看到洁白的墙上多了一幅字。
他继续说:“这个意思大家都明白,我们树华农场年年丰收,年年亏本,场长和几位股东对我们的营生很不满意,所以特派我传仑来与丁主任一起,把农场的营生搞起来,红红火火的,让大伙儿都能多赚钱,股东们也不至于再贴本,多少能分到点红利。”他接着开始讲重点了。
“从现在起,农场的稻地、山坡、鱼塘都固定给一个人也能是几个人,就按‘谁种谁有、谁收谁得’来营生,场长和我们都不管你的农活了,你就按账交钱就行了,停一下李会计把各种营生该交多少公布出来,谁能认领哪块地,就自己拿去摆弄,忙不过来可以请人,工钱可得你自己出啊,农场不管你了,就是到时候让你交钱,你顺溜地交钱就是了。”
下面一片叽叽喳喳,盘算着各种投入,预算着各种收获,有的还把娶婆娘和生孩子都拿出来掂量了。
李会计敲敲桌子站起来,公布了各项营生该上缴的数目,大伙是一阵更强烈的骚动和更激烈的争论,有的说是定高了,有的说是定低了,有个安徽凤阳过来的说:“这个就叫承包,不稀奇,俺老家那儿就是‘发源地’,早就开始弄了,上缴给官府一份,农场一份,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俺那儿土话就是‘包地的’。”
丁务源半天没说话,听了这“小凤阳”一说,他伸出两手向下压了压,大伙儿顿时安静了,他望了一眼东墙上的字,慢腾腾地说:“刚才传仑说的事大伙儿都明白了吧,场长股东和我们都是想让大伙儿过的巴适点,不用那么的紧张,就属‘小凤阳’口气,来‘承包’吧,我可把话讲在前面,你跟我们李会计签字画押,那鱼塘的坝子,稻地的送水渠都得你自己出钱修了,天灾人祸也是你自己的事,该给我们的,那是一分也不能少,掂量掂量吧,今儿明儿就弄好了,抢准农时最要紧。”
大伙儿对维修那鱼塘的坝子和稻地的送水渠几乎都没有什么意见,可是‘小凤阳’说的包地费现在就得缴,大伙儿就很为难了,地还没有种,没有收成,哪有钱交给农场;可是不交钱来农场这半年就得“干烤皮”啊,李会计来请示四少爷还丁主任,四少爷说:“不行,包地的钱就该先交上来,不然我们怎么过活,谁能保证这半年没有开支?上面来个老爷我们拿什么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