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gsa的食堂。
三花猫蹲在桌子上,侧头啃着面前盛在小矮桌上的餐盘里的牛排。
因为照顾到猫的身体,所以这份牛排几乎没怎么加调料,做的也不算很熟,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有三分熟。
几乎只熟了表面,内里还是生肉的口感,带着一点甜丝丝的血味。
对不习惯这个熟度的人来说不算很友好,但对习惯了猫的身体的她来说刚刚好。
猫的口味和人类的口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所以食物方面差别也不算小。
犬齿切断牛肉的脉络,猫侧头咀嚼两下就把带着些血水的牛肉吞了下去,然后转头啃起蔓越莓冻。
除去牛排和蔓越莓冻之外,猫面前的餐盘中可谓是样样齐全营养丰盛,甚至还有一枚去掉了蛋清的无菌蛋黄。
食堂的其他人对此也可以说是见怪不怪,哪怕不清楚猫的身份,他们也知道这只猫的伙食跟他们是一个待遇。
毕竟猫又不需要买房买车,所有的工资和花销都花在吃的上了。
然而猫啃着啃着,却发现侧前方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中午好啊,彩霞小姐。”
坐在她侧方的倒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是行动队的队长谢玄洲。
猫没太在意,毕竟找熟人吃饭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不太有人会找她一只猫拼桌吧,但是有也不奇怪。
于是猫只是点点头作为回应,便低头继续吃。
她叼起一条切得正好的牛排,用犬齿勾着抖动两下吸进嘴里,又咀嚼两下便吞咽下去。
点点淡红色的血水顺着半生不熟的牛排往下滴落,在盘子里汇聚成一小堆,也沾湿了猫嘴边的毛。
然而吃着吃着,猫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耳边食堂中的人声杂乱,也能听到餐具和餐盘碰撞的声音。
但唯独她侧对面那个,几乎没有传出什么进食的响动。
猫抖了抖耳朵,进食的动作没有变。只是在吞食完一条牛排之后,猫微微一侧视线,用视线余光瞄了一眼谢玄洲的餐盘:
餐盘中盛的食物很少,并且大多数都没怎么动。
而谢玄洲本人似乎是有点心不在焉,视线注视的位置不是餐盘,而是…她?
“谢队就吃这么点?”第三人出现在这张餐桌上。
名为邱泽的年轻人放下自己的餐盘,他拉开谢玄洲身边的椅子坐下,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谢玄洲的餐盘。
对比之下就相当明显了,同为行动队的邱泽所拿取的饭菜半点不含糊,而比他高的谢玄洲却几乎没有拿多少。
“嘛…”谢玄洲无奈地笑了一下,“昨天的酒席导致的,不太吃得下,免得浪费就不拿了。”
“这样啊,我还说谢队为什么下午请假了,去吃酒了啊,喝完酒确实不会想吃什么东西的,食欲不振嘛。”
邱泽恍然大悟,跟着便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点点头,没有在这方面多想什么。
搭完这句话,邱泽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而自顾自吃起了饭。
猫却是注意到,谢玄洲的目光有一瞬游离,似乎是盯着边上的邱泽看了一眼。
但很快,谢玄洲便移开了视线,他的脸色不算太好看。道了句“你们吃着,我先走了”,他就端起几乎没动的餐盘离开了。
“诶?谢队这是咋了?”邱泽嘴里还叼着半只鸡腿,一脸莫名。
猫草草吞完最后一块牛排,跟着就跳下了桌,却是没跟着谢玄洲,反倒目标明确地找到了另一人。
何舟渡坐在食堂的一角,身旁坐着的是半垂着眼的陈铭。
猫三步两步蹿上何舟渡的腿,刚准备开口喵一声,就被何舟渡竖到眼前的噤声手势打断。
代理局长关掉了手上显示着密密麻麻报告的手机屏,转而给猫指了指她早前坐着的位置:
——那个位置,在二人坐着的地方可以看个一清二楚。
“他故意没和我们坐一起。”何舟渡说。
……
“谢玄洲?谢玄洲?”
敲门声与呼唤让站在宿舍卫生间镜子前的谢玄洲回过神来,他大喘了一口气,死死地盯住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人影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模糊,但仍然能看出谢玄洲的影子,那张脸竟是带着几分苍白。
谢玄洲咽了口唾沫,又定了定神,才在门外越来越快的呼唤中走向门口。
他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陈铭。
“怎么了?”他语气如常地问。
“你的血液检测报告有点不对,”门外的医生似乎没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何局说为了你的健康,你还是跟我回一趟医务室比较好。”
他在听到那句检测报告不对时就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谢玄洲想开口提醒,但话到嘴边却成了推辞:
“我感觉我还好?可能单纯就是酒精后遗症太大了。”
他的脸色在那个瞬间更苍白了,不知是方才洗脸的水珠还是汗珠顺着曲线一路下滑。
“说实话,你看着情况不太好,”陈铭皱着眉看他,“我不太放心你,来医务室坐着吧,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及时反应。”
在推辞下去似乎反倒会引起疑心。谢玄洲在心里和自己解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最终说服了自己。
“好。”他回答说,同时感觉到喉咙传来一种火辣辣的干渴感。
“走吧,我下午还得帮薛琳理那边的分析报告。”
眼见他答应,陈铭便很自然地转身,率先向医务室走去。
“嗯。”
谢玄洲跟着陈铭的脚步,对于他的话也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那双眼睛却抑制不住地看向陈铭的后颈。
他知道颈动脉在什么位置。
那双眼眸中悄然晕开一层绯色,在光线下并不显眼。
陈铭自然注意不到身后的情况,他对异样毫无察觉,仍在自顾自地说着些下午的琐事。
谢玄洲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周围:
基地中人来人往,不算很密集,却仍保持着几分钟就有一人或者三三两两的人路过的频率。
而且基地中有摄像头。
他于是垂下眼去,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收敛,转头和陈铭搭起那种琐事闲聊。
直到医务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
陈铭对他仍然没有防备,就这样放心地让他靠近,坐在一旁的办公椅上。
等他坐下,陈铭已经打开了电脑,像是之前所说的那样,一页一页地对照起他看不懂的成分表。
现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医务室里没有摄像头,陈铭背对着他,只要一个起来喝水的借口,他就可以快速得手。
然后在第一时间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妈的!谢玄洲你在想什么!
谢玄洲把手做出个双手环抱的姿势,实则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反馈而来的疼痛让他迅速从那种想法中抽离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眼中的绯色退下,他便闻到一股气味。
是血味。
而且不同于三花猫餐盘中被稀释的血水,是货真价实没有被稀释的血味。
谢玄洲顺着气味看去,正好看见陈铭皱着眉轻啧了一声,而在他的手腕上,一道似乎是被锐器划伤的刀口正缓缓往外渗着血。
谢玄洲听到自己咽了口唾沫。
接着他才后知后觉地听到陈铭的话:
“谁给我刀放桌子上的…谢玄洲?帮个忙,医疗箱在你左手边,拿一下过来。”
谢玄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还能听陈铭的去帮他拿医疗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扑上去。
但这一切克制都在陈铭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完全消失了。
“很简单的外伤处理,我单只手不是很方便,你帮我弄一下?”
陈铭一边说,一边撩起衣袖把手腕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