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池走了一上午,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响,跟着刘洪在城中又转了一阵,来到了一间土砖灰瓦的二层的饭铺前。
刘洪拨开饭铺门口挡风沙的竹帘走了进去,路池赶紧快步跟了进去。
饭铺里十分热闹,正厅摆着十来张黑色的杂木桌子,几乎桌桌都坐满了人。
刘洪寻了个饭店角落的方桌坐了下来,路池好奇地看着四周其他桌子边的人。
这些人多数在吵闹着喝酒说笑,有几张桌子上的人在大声划拳喝酒,吵得路池根本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呼喊些什么。
有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明显已经喝高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条腿踏在条椅上,挥舞着没有出鞘的剑在空中胡乱比划,忽然噌的一声拔出宝剑,大声喊着:
“这把剑可是从北疆剑山里边挖出来的绝世宝剑,老子为了这次来宁州寻龙鳞特意买的,足足花了一百两银子!”
光膀大汉挥舞着宝剑,往下一砍,便把杂木桌子的一角砍了下来。
“这把剑名字叫斩龙剑,正应了大爷我这次来宁州寻龙鳞!”
周围的酒客欢呼一片大声叫好,店小二心疼地看了看缺了一角的桌面,又赶紧去收拾另外一个酒客吐在地上的脏污。
小饭铺的门口的竹帘子被掀起,一个爽朗的女性的声音传来:
“斩龙剑?好大的口气!”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姿色漂亮的中年女子,大步走进了饭铺。
她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衣道服容貌秀丽的小姑娘,也低着头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饭铺里这些正在吆五喝六,喝得满脸通红的壮汉,纷纷停止了灌酒,脖子都转向门口。
他们火热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这两名美貌女子,似乎想靠目光把这两名女子身上的衣服全都扒下来。
为首那名年纪大一些的女子,全然不在意周围的反应,大大方方地走向正在展示宝剑的光膀大汉。
她身后边的那位青衣小姑娘,被众人的目光照得瑟瑟发抖,紧紧跟着往前走了几步。
那名美貌少妇伸手夺过大汉的宝剑,同桌的酒友站起来想要叫骂,却被大汉按住肩膀又坐了下去。
“别动,这女的是清乱司的人。”
大汉看上去酒醒了不少,又扫了一眼这女子的官靴和绸缎腰带上别着的腰牌。
美貌少妇把剑拿在手中左右端详了片刻,口中不满意地啧了一声,单手将剑利落地送回到了桌上的剑鞘中。
“这剑我看是假的,最多值二两。”
大汉同桌的酒友还想起来争执,却都被他用眼光压了下来,他正想抱拳给这名清乱司的女子打个招呼,却见这名女子理也不理他,笑着朝饭铺角落快步走去。
路池正在大口吃着饭菜,看到那个中年美妇领着一个漂亮小姑娘朝自己桌走来,一时有点愣神。
“老刘,你怎么来宁州了?”美少妇脸色微红,兴高采烈地朝刘洪、路池二人这一桌走来。
“小二,给我们加四个菜,再来两壶酒。”她叫喊道,大咧咧地坐到了桌前。
路池看着刘洪应该是认识这位美貌少妇。
从这名女子走进饭铺后,刘洪便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就连他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有些和蔼可亲了些。
“这不是清乱司的赵指挥使,赵娥娘嘛。”刘洪语气打趣地说着,抬手把酒杯给赵娥娘摆好,给她倒上了酒。
“赵指挥使大驾宁州,不知是来办什么大差事吗?”刘洪笑着给她倒满了酒,继续阴阳怪气地讲道。
赵娥娘仰头一口把酒喝下,说道:“你再这个调调说话,我就一剑削了你。”
她说着抢过酒壶也给刘洪满上了酒,然后一边给自己倒满了酒一边又说:
“这不是听说宁州城要有一片龙鳞降世了吗,我也过来碰碰运气。”
赵娥娘落座后,刚还热闹非凡的饭铺里便冷清尴尬了下来,好汉们纷纷假装不在意地盯着赵娥娘他们这一桌,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谈话。
听到赵娥娘口中的“龙鳞”二字,饭铺里立马静了片刻。
仿佛为了掩饰刚才那一刻不正常的安静,几个大汉立马地开始划起拳来,但眼光还是不时的瞟了过来。
赵娥娘又喝了一杯酒,回头看到跟着她的那位小姑娘还站在她身后,有些不耐烦地讲道:“你倒是坐啊,坐还用我教啊。”
那名小姑娘赶紧落座,看着桌上的饭菜吞了一下口水,但也不敢动手去吃。
路池打量着这名年轻姑娘,觉得她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容貌俏丽但神态十分紧张,眼睛怯生生地如小鹿一般闪着泪光,抬头和路池四目相对一下,就立刻红着脸把头低下。
赵娥娘看到路池的目光也没有呵止,笑了一下问向刘洪:“老刘,这次你来宁州干啥啊?怎么带了个小道士?”
刘洪抬手和赵娥娘碰了一杯,讲道:“我来宁州办点事儿,这是我刚收的徒弟,他的道服是一个青龙会的好心人送的,你怎么也带了个小道姑?”
“哈哈,这也是我刚收的徒弟,她的衣服也是一个青龙会的好心人送的,哈哈”
二人笑着又碰了一杯。
酒过几轮,刘洪与赵娥娘二人脸上都有了一些醉意。
“老刘,我跟你说,这次的龙鳞我可是势在必得,寻到的话交给清乱司,能让我再升一级。”
赵娥娘说着把自己的腰牌拿了上来摆在桌子上,得意地笑道:“我现在官就比你大了,哈哈。”
刘洪连忙拱手行礼,笑着说道:
“赵大人荣升指挥使的消息,几个月前你就托人告诉我了,不必劳烦再讲一遍。”
赵娥娘如少女一般地哼了一声,得意扬扬地晃着腰牌挂回了腰间,借着酒意又讲道:
“我现在知道的可比你多了,你知道这龙鳞除了肉白骨起死人追魂魄之外,最大的用途是什么吗?”
赵娥娘这一句讲下来,整个饭铺都安静了。
几个装模作样划拳的好汉此刻也不装了,停下来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她接下来的话。
也不知赵娥娘是醉了没醉,用手护着嘴但分外大声地讲道:
“这里人多不方便,我在宁州租了个院子,你们一起住过来吧,到那儿我再讲给你。”
饭店里响起了一阵叹息声。
刘洪倒也不推脱,又笑着拱手行礼道:“谨遵赵指挥使安排。”
……
刘洪与赵娥娘也没有喝到大醉,没过一会便站起身来,叫起还在一边吃着饭一边盯着桌对面的路池,以及那名没怎么吃饭的道服少女,几人一同走出了饭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