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鸣穿越到这里经历的第一个春天。
留存在记忆中无数年的春天的印象来自课本中一篇篇舒畅的散文。春天散发着万物苏醒的气息，带来勃勃生机，带来希望和勤劳的劳作。
但这个世界早就采用了三圃制，农民一整年都在地里干活，春天对他们来说不是开始，只是又一个噩梦的循环。
雪林抽出绿芽，扎根于泥泞蜱虫和瘟疫之中，粘稠的地面到处都是水坑，脏兮兮的泥水被灌木和草丛掩盖，里面既是野兽的厕所，也是蚊虫的月子中心。
一个老兵循着月光想要去喝里面的水，他的手刚要舀进那脏兮兮的水坑里就撞上李鸣甩过去的风。
“忍着。我们说喝才能喝。”
罗奇训练的部队纪律性远远不如红龙来临之前詹宁斯骑士的精英兵团高。
训练时间不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罗奇根本没有传授身为普通人的他们贵族才会的战阵技巧。
“你的部队纪律性就像狗屎。”
“能来就给你面子了，约德尔。”
罗奇和李鸣走在前面，他们从樟木林侧面绕过了库迪利亚的斥候巡查线，然后翻山越岭，深入到了贝纳维德斯教宗国的军事缓冲带内部。
维姬还在30公里外库迪利亚的教堂里养病，李鸣只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她能把3月份的财报整理好。
他的电灯生意这个月送来第一季度的营业额，李鸣估算大约会有数万金币。
男爵任务描述中的骑士团消失的地点就在前方的山坳之中，那是一块高地，能够俯瞰整个贝纳维德斯教宗国边境的兵力动向，李鸣看见那个位置的第一眼就确定那个失踪的骑士团至少会经过那里。
“应该就在前面的山顶附近，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选择那个地方。”
罗奇看着李鸣指着的山坳，他说的有道理，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那个消失的骑士团。
罗奇轻声道：
“我去那边准备炮击，会尽可能的搜寻信物，给男爵一个交代。”
李鸣：
“没事，他不知道我们今晚走了。”
罗奇：
“可以知道。我的部下今晚没签值班表，他们是找人代签的，一问便知。”
“妈的，真他妈麻烦。”
“开始行动吗？”
罗奇的话李鸣也曾说过，就在他们被围困在雪林里的时候，李鸣让他逃跑之前。
李鸣没有听出来罗奇的小心思，他在思考行动策略，以求将系统性风险遏制在最低。
少顷，李鸣对着罗奇点了点头：
“以火光为触发器，你看见火光就开始炮击，炮击完成后立马撤退，不用管我，他们拦不住我的。我去战俘营搜寻海曼的踪迹，还是那句话，不保证能找到他。我只能保证我会在可控风险内认真去找。”
罗奇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行动并非没有风险，尤其是深入到战俘营去找人这件事，换其他人无异于自杀，可事到临头，他也只能给李鸣一个肯定的表情：
“我欠你一个人情。”
闻言，李鸣拔腿便冲了出去。
他从山坡上跳了下，手掌中猛地炸开一团气流将自己的身体吹起来，才过去十几天的时间，他的风魔法技术已经和在马车上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大概再给他几个月的安稳，他就能学会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基本攻击魔法。
天才。
除了这个词，恐怕没有形容词能和李鸣匹配。
罗奇想起海曼说自己不想死逃走的时候，那时候他也用了这个差不多的技巧，背影也和现在的李鸣一模一样。
让一团风在自己身下喷出去。
罗奇咬紧牙关，他后悔了，他感到自己不该来。
他回过头，这些自己从詹宁斯的骑士团里选出的士兵一个个都等待着他的指示。
“1队向右侧移动！搜寻信物！2队跟我来，准备炮击！”
雪林中，李鸣眯着右眼，依靠左眼辨认飞逝而来的树干。
该死的春天降低了月光的反射率，李鸣啥也看不清。
他在林子里急速低飞，秒速可能有30多米，时不时来个可能是贝纳维德斯教宗国的士兵踩出来的水坑反射的白光还会干扰李鸣对地形的识别。
忽然一根又黑又粗的树桩从一簇树叶之后变出来，李鸣抬起右臂还是没能改变方向，迎面就撞在了树干上。
俗话说好听就是好头，李鸣摔在林子里滚了几十米，撑起自己骂了个“操！”
杀人在塑造他的人格，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患上ptsd。
长袍全湿了，李鸣站起身，专心控制魔力分布。
每次他去老法师的法师塔给他的法师学徒讲课的时候，那个老家伙就会时不时透露给李鸣一点儿他的飞行术的零碎代码。
不过，李鸣的飞行术没有采取他的设计方案。
老法师的飞行术在飞行时必须保持周围空间大气稳定。
而李鸣有足够的魔力总量和控制力，他不需要南辕北辙。
李鸣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办法无视了大气稳定问题却也让飞行术变得更加复杂，准确的说，飞行的方法不是他从自己的思考中采取的，而是他从地球飞行器那边抄袭过来的。
让气流从掌心喷出，复杂的飞行被他简化为油门、偏航、横滚和俯仰四个可以计算的值。
每个轴的功能实现都需要他专心操作，实际上他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控制这么多复杂的系统，人类利用了外部系统的介入，也就是飞控。
但后来李鸣发现自己能靠亡灵身体的重建间接简化这个难点。
利用肱二头肌对股外侧肌的夹角控制油门大小，夹角越小动力越强，角度由三角肌回传的感官信号粗略判断。
偏航由双臂水平线与身体轴线的切面控制，这样双腿就能空出来控制俯仰，单臂前后就能控制横滚。
李鸣站起身，手掌中再度喷涌出汹涌的气体。
他顺着山脊的角度向下滑行，不停翻转着手掌改变自己的方向。
他现在什么都不用顾忌，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搞事情，他可以自由自在的飞行，乃至将手掌紧贴到大腿旁，让动力输出提升到最大！
纠缠的气流在他的身下塑造出一种涡扇发动机的尖锐噪音，磅礴的动力来自老法师优秀的风魔法底层代码，pid系统却还有问题，控制远不能称得上随心随意，李鸣又是一头撞进树冠里。
他怒不可遏，增大动力输出撞断树冠从树林里闯了出来！
空中再也没有任何敢于阻挡他的障碍物，惊飞的夜鸟无声的向这个世界宣泄着他的存在！
远处山顶上的罗奇奇怪的看着李鸣的方向，心想这家伙又在干嘛。
忽然间，李鸣冲进贝纳维德斯教宗国建立在草甸上的营地领空，刷的扔出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巨大火球。
罗奇心中仿佛有冷流蹿过，他从来都不知道火魔法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顿了一下，低呵道：
“炮架装填！”
“装填中！”
“装填中！”
魔力输出，树林中扬起一片黑色土雾。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