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姬跳出十几米远，以抗冲击姿态扎进了海里，睁开眼，浑浊的海水下一片混沌。
正要上浮换气时，一个强大的力道从脚下传了过来，她看见白色的骷髅头，深蓝色的海水增加了李鸣眼框的视觉深度。
维姬并没有害怕，她不怕死人。
李鸣把她往海里拉，也许是想弄死她，她本能的挣扎了一下，然后顺从的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忽然间，一团气泡迎面炸开，维姬感到一只光滑的骨掌按在了自己的嘴上，无穷无尽的气流在骨掌中凭空生成，并以不容分说的强大在汹涌的海水中炸开了一个空腔。
气泡消散过后李鸣就在维姬前面，他看着维姬，右手炫耀似的抓着一只手掌大的甲壳生物。
……
地下走廊，女天人坐在过道边缘，摆动着双腿看着李鸣在海水里扑腾。
她的魔力在李鸣回来后又开始自然恢复了，机制不明。
用那些派不上用场的魔力偏振光线，她能看到李鸣在海水里做什么。
女天人揉了揉眼睛，继续看着李鸣和维姬在下面玩。
她的嘴扁了起来，她不爽，很不爽。
她也想有乐子。
她拍了拍翅膀，在走廊上站起来，等到一个好时机，冷不伶仃的向前一跃。
女天人跳出很远，她是往海床断面跳的。
她扑腾着翅膀，不仅没飞起来，反而还错失了滑翔的机会。
她双翼展开的长度接近四米，迎风面最大，砸进海里的动静也最大。
海面发出了啪嗒一声巨响，水花炸起来四五米高，震波炸的李鸣脑瓜子嗡嗡的。
女天人不会游泳。
李鸣的轻质骨架本身就能飘起来，维姬则是本身身体素质过硬，游泳很厉害。
她则像条死鱼一样在海水里扑腾。
她明明都不需要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也像李鸣一样，搁那张着嘴拼命吃水。
李鸣看不下去了，给维姬塞了一口氧气，用风魔法推动自己飘过去把女天人抓起来：
“不是哥们儿，你不呼吸也没事吧，干嘛张着嘴！”
她挣扎着说：
“带我上去！带我上去！”
维姬游过来指了指白垩岩柱旁边的一个位置。
那里是老法师的法师学徒帮忙稳定地基的时候用过的石质基台，只够一个人站。
李鸣背着女天人，维姬扯着他的袖子，李鸣负责操控石质基台将他们抬升到走廊上。
他倒是不挂念被女天人破坏了的游泳活动，反正时间都很长。
不过，他把女天人放下后又开始发挥他那穿越者的恶劣本质，开始嘲讽女天人取乐：
“无聊了是吧。我太懂你了，你这条死咸鱼！”
女天人呕出一口水，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然后躺在地上甩翅膀上的海水攻击李鸣。
李鸣惊讶的扩大了光圈，用风魔法与之对抗！
女天人攻势强烈，李鸣怪叫着接连后退。
他连退三步，一下子就撞上了一个冷冰冰的身体。
维姬站在走廊边，差点被李鸣撞到悬崖底下去。
湿透的黑色连衣裙黏在她的身体上，水痕贴着皮肤，勾勒出饱满的小腹和结实的大腿肌肉群。
她并不避讳。
激素对李鸣没有影响，但他是谁自穿越过来的那一天就没有变过。
他不受控制的，几乎是本能的看向她的胸。
这世间男性无法逃避的诅咒在最坏的情况下让李鸣做出了最坏的行动，虽然他马上移开视线，但维姬一定看见了。
女天人还在往李鸣这边甩水，这个可怜虫没有性器官，恐怕是对情爱之事最不敏感的一个。
李鸣用手遮住脸，假意挡水，背过身说：
“我去拿水盆，洗一下身上的盐。哦，等会要不要到村庄或者镇子上去？去弄点吃的吧，你们要吃饭，我们也可以开个庆祝晚会什么的。就今晚怎么样？”
女天人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
“要去要去！她一直不给我钱！你可得好好教训……”
“没说你，你又不用吃饭！”
女天人慌忙爬起来，追上走进阶梯的李鸣。
斜向上的走廊里传来女天人的声音：
“我要吃的！你不知道原子炉能量转换率有多低！我跟你说……”
等李鸣彻底离开后维姬忽然吐出一口气，原来她全程紧绷着身体。
她遮住自己的胸部，想了想，又放下手，不解的皱起眉头。
没有这个必要。
但李鸣刚才在她胸上停留的那一秒停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维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性观念也许出了一点儿问题，这正常吗？她应该在意这种事吗？
突如其来的羞耻感并不属于她，那是过去的维姬强塞给如今的她的陌生物品。
维姬不喜欢活人，从小就是，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注定无解的疑惑还伴随着和心脏痉挛风格迥异的另一种感觉；软绵绵的，带着些潮热和旖旎，让维姬觉得不大舒服。
她知道，异常的起始点来自李鸣。
可她还不明白李鸣算是自己的什么，他又把自己当做什么。
她默默去地下储物间拿了换洗的衣物，来到地面之后，女天人正在扯李鸣的下颚，李鸣则在用热腾腾的水球给她浇头。
明明是沐浴，这两个家伙整得却像是杀猪。
女天人玩的很开心，李鸣承受了所有的痛苦。
他的攻击对她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所以他总是要去抓她的翅膀根，然后像抓母鸡一样把她提起来。
然后女天人就会像真正的死猪那样在他手里挣扎。
李鸣又给维姬浇头，他原本准备避开她，但维姬直接走了过来，然后弯下腰，抬脚褪掉了裙子。
李鸣没有看，他认为自己有喜欢的人。
埃丽莎。
这个名词再次出现，甚至让李鸣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多么虚假。
他就像所有他看不起的混蛋一样，把另一个个体当做低成本的玩物，享受过好处后便不愿意承担后果。
女天人在坡上跑，她跑着跑着摔了一跤。
那恐怕就是她杀死红龙的代价，她没有告诉李鸣那究竟是什么代价，以至于会让她这种层次的生命平地摔。
女天人没有穿鞋，白色的脚丫刚刚洗干净，马上又黑了。
李鸣看着她撒欢，下颚微微张开，像是因这平淡而美好的场景笑了。
道理太简单，他无法假装自己看不见。
他看不起那些混蛋，然而李鸣自己却没有做的比他们更好，这意味着他——李鸣，是比混蛋更混蛋的人渣。
……
头发用热风烘干，因李鸣的误操作，维姬的头发有一段被烤焦。
李鸣给女天人套上白袍，把翅膀藏起来，然后带着天人和维姬往橡树林那边走。
他自己是从那边过来的，走直线。
女天人看着李鸣把自己的肩胛骨拆掉，卡在橡树中间，抱着胸，可能是模仿李鸣的语气：
“左边有路。”
李鸣探出脖子：
“那你不早说？！”
女天人笑起来：“我当然是故意的。”
李鸣：“……”
“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女天人于是笑着走过去把李鸣扯出来。
其实那句话李鸣是对着维姬说的。
他们三个，一个人一个骷髅一个天人，站那就把整个教宗国的种族复杂度给占了大半。
由维姬引路，李鸣和女天人来到了村庄内。
村庄归维姬管理，她是这里的领主，一个准男爵。
领土卖给维姬后她也没有试着改善这里的交通状况，村庄里全都是只够一个人通过的小道，马车完全没办法通行。
邮车和出租马车平时根本不来这儿，只有一些跟牧羊人或农民做买卖的乡下人偶尔会来歇脚。
成片的石头房子唯一的亮点就是里面真的住着人。
李鸣丝毫不在乎他人的隐私权，在面具下疯狂偷窥，美名其曰学术探查。
一个屋子里坐着一个光着脚的使女在纺线。
整个一楼就那儿有片脏不拉几的玻璃，她营养不良，长得比李鸣还渗人。
一个屋子的女主人正在门口熬汤，她时不时用脚踩一下已经移动到炉子边缘的摇篮。
那屋子里聚着不少人，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了过去。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里面不急不慢的说着什么，用的是一口尔顿王国老贵族式口音。
李鸣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但不敢相信这扯淡的可能：连李鸣在知道目的地特征的情况下都找了这么久才找到这里，精灵……或者其他人，不可能直接就找到他的位置。
他按住女天人，自己好奇的探过头去。
他首先看见的是一只尖耳朵。
那耳朵好像是催促它的主人赶快把脸转过来似的，抖了抖。
艾琳德拉真的那样做了，她把脸侧了过来。
她斜眼看着李鸣，翡翠色的眼睛在屋内的阴影里像绿色的囚笼，艾尔温的冤魂就藏在其中。
维姬没有经历过提露密努斯矿坑之战，但她知道事情的经过，女天人是那一战的最大功臣，她击杀了一个异种，精灵。
神话时代的种族，导致李鸣第一次攻打提露密努斯矿坑失败的罪魁祸首。
当世仅有2263个精灵存在。
精灵的人口数字是常人接触不到的绝密资料。
但维姬知道，提露密努斯矿坑被打下来后，这个不大的数字就变成2262了。
维姬按住女天人的腰，那里面缠着她的翅膀。
她不声不响的把她背了起来，然后立马带着她往回去的路跑！
李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艾琳德拉要杀他易如反掌，这次女天人也救不了他，她的心理问题现在已经变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艾琳德拉的脸色在屋内黑的可怕，他无瑕分辨那是出于艾琳德拉本意还是环境光给自己塑造的心理作用，他第一次从另一个个体的表情上感到恐惧！
他不怕死，面对白龙黑龙的时候就不怕死，他害怕的是别的东西，也许是赎罪的勇气。
不过李鸣其实是个很乐观的人，往好的方面想吧！
至少现在这个破地方的异种族复杂度一定是教宗国第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