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是皇宫,只有这?里,是家。
念伶曾经想过,如果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挺好的。
他愿意陪小老太一辈子。
不只是他这?样想,这?宫里的所有假太监,都是这?样想的。
可风和畅还是送了别?的人来这?里,打破了这?里的祥和宁静。
时怜被搀扶起来后,手中仍紧握着那只竹笛,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因为,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欣赏。
这?种欣赏让他觉得恶心!
时怜忽地抬起头,直视着小老太道:“倘若只是像薛尘,倒也没什么。天下间容貌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偏偏,有人要给薛尘封神,还在起义的过程中,大肆宣扬薛尘的事迹。”
“本来别?人不知?道,他冲冠一怒杀了八十几口官员,结果被那支起义队伍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因为我长得像他,附近的管辖者就以为我是他的转世,或是他在人间捏的一个分身。”
花祝年轻喃:“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我在最初的时候,就告诉众人,薛尘没有被封神,天上也没有神的。”
时怜冷笑?一声:“谁信啊!你让别?人相信你一个老人家,能带着那么多起义的人,少?有败绩,从南打到北么?如果不是有神的相助,这?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花祝年忽地沉默了。
原来,她还是没有灭掉自己?亲手塑造的神。
她以为自己?就够痴愚的了,没想到比她痴愚的,还不在少?数。
“因为我像薛尘,周遭的管辖者,都害怕极了。若是杀我怕引来祸患,只能从小开始给我灌药,派人打断我周身经脉,别?人参军入伍的年纪,我却在家喝药汤,连地里的重活都干不了。”
“为什么别?人都有被逼反的权利,我却没有呢?我注定不会上阵杀敌,终生都只能学些取悦人的玩意儿,来了此一生。”
“我今年十五岁了,可是,还会被街上七八岁的孩子,揍得抱头痛哭,根本打不过。如今的我,跟一个残废,也没什么区别?。处处受限,不得自由!”
“而这?一切,一是我自身不幸,长了副酷似薛尘的面容,二是拜薛尘那痴愚的信徒所赐,如果不是她后来组了支起义队伍,也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他的事。”
花祝年是个至诚之人,她并不会因为自己?成了皇后,甚至觉得自己?曾经平息战乱,就可以忽略他人的痛苦,或者拉不下脸面来道歉。
功绩是功绩,地位是地位,对是对,错是错。
她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当初,确实是她太过痴愚了。
造神容易,毁神难。
自从她起义之后,小泥人儿家家户户都捏,祈求能在乱世得到他的庇护。
人人都知?道薛尘的样子,连带着让他也遭受牵连。
时怜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她:“你现在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已经被人毁了!甚至,拜你所赐,今后可能要久留宫中,只伺候你一个人了!”
“你好歹也是皇后,听说也是识过些字的,难道不知?道越是高位者,越不能暴露自己?的喜好吗?”
“倘若今日我被留了下来,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多的是想要讨好你的人,在全国各地去搜寻跟薛尘相似的面孔。而我,只会在被你宠幸一番后抛弃。”
“为什么我要获得这?样的命运?就因为我长了一张跟他相似的脸吗?我宁可刮花这?张脸,也不会向你屈服半分。你不要想着我会服侍你,绝无这?种可能!”
时怜说完,咔嚓一声,将手中的竹笛掰断。
他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此刻完全是为了表明决心,哪怕是自己?的手断了,也绝不会碰她一下的。
时怜的掌心被震开的竹节,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簌簌地往外冒。
虚假的美男计:找个衣不蔽体的美男,容貌神似她的白?月光,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薛尘,来小老太面前?搔首弄姿,祈求她的垂怜。
真实的美男计:找个跟她白?月光很像的少?年,不只是那副皮囊像,连秉性都那么像,清冷又倔强。
他永不屈服于?她。
哪怕自身再羸弱,也别?想让他妥协半分。在像他的同时,又像极了她。
怎么会有一个人,既像自己?的白?月光,又像自己?呢?
真是仙品。
风和畅找人的确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近似的皮囊易寻得,可相似的品性,就算再如何?规训,也是极难捏造的。
他的每一瞬目光,每一句话?,每一处神情,都在彰显着他对她的厌恶。
对这?种轻易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的厌恶。
她对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设防的。
他干净透明到,仿佛她可以触摸到他的心。
毕竟,他什么荣华富贵,都不想从她这?里得到,就只想逃离她。
衡羿自从那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