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鳯被推得踉跄两步,张开手臂极力解释:“不是,表哥,你误会了,你别激动,父亲和姑父都不知情。”
院子另一边的老槐树下,打坐的九光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井前的喧闹场景上。刚才的争吵尽数随着风落入她耳中,她不禁好奇,弥鳯这位不谙世事的少宗主究竟安的什么心。
至于她所谓的丈夫……
弥青情绪激动得胸膛震颤。
等表哥心情平复下来,弥鳯问得更加小心翼翼:“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九光是什么人?玄鸟峰又是哪儿?”而且,为什么他觉得玄鸟峰这个名字很耳熟?
弥青的表情满是讥讽:“你问玄鸟峰?呵,你以为玄鸟翎是怎么来的,可笑,难道玄鸟翎是自己飞到中山宗来的?”
“我最讨厌你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你自己去问那些老东西吧,快滚!”他伸手指向门口。
弥鳯抿紧嘴,善良的本性让他不跟表哥争吵。他倒退两步,离开弥鳯的视线,走向院子另一边,来到大槐树下,站在正在打坐的九光身前。
九光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
弥鳯的眼神充满怜惜,他心想,她也许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表哥把她当作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脖颈处,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剑伤?你受伤了?”弥鳯睁大眼睛。
听见这话,九光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触碰到一道细细的痂壳。
“是表哥伤的你?”弥鳯反而比她更在乎这点伤:“不行,我一定要救你走,表哥喜怒无常,你在这里不安全!”
他屈腿蹲下来,跟打坐的九光齐平,低声告诉她:“今夜子时我来接你。昨天答应了放你走,我不会食言。”
一道暴怒的男声在旁边落下:“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弥青气愤地冲过来。
“这就走。”弥鳯急忙站起身,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转身走出院子时,回头给她做口型——等我。
平静的面容之下,九光微微眯起眼。
弥青转过身来,质问九光:“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闻言,九光视线转向他,仰起脖颈,回答:“他问我脖子上的伤。”
弥青瞳孔猛地一缩,声音瞬间弱下去:“……对不起。”
九光收回视线,神情自始至终的淡定自若。她脑海里在想,今夜弥鳯竟然要送她走?她该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
原来爱多管闲事的滥好人,也是一种麻烦。
离开弥青表哥的院子后,弥凤去马厩挑选了两匹马牵出来,又去大厨房拿了三日的干粮,再回自己屋里往包袱里装了些钱,想来这些应该够明月姑娘回药王谷路上用的了。
一切准备妥当,弥凤把包袱仔仔细细地收好,盘算着没落下什么,思索片刻,独自去了藏书楼。
在藏书楼里,他见到了典籍官。
典籍官迎上前来,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少宗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弥凤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询问:“你有没有听说过玄鸟峰?或者这里有没有记载了玄鸟峰的藏书?”
典籍官动作一顿,犹疑地重复:“……玄鸟峰?要说这玄鸟峰,在一百年前可还是名负盛誉的大宗门,只是突然之间便陨落了,至今无人知道原因。”
典籍官给弥凤引路,上了二楼正中的开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就在这,这本《山海西经》里详细记载了玄鸟峰的由来和宗旨,少宗主请过目。”
“多谢。”弥凤接过这本《山海西经》,走到内厅书案前坐下,正要翻开,没来由地一阵惴惴不安。
他平复片刻,翻开封面。
书上记载,玄鸟峰乃是传说中的九天玄女所创。
九天玄女是至高神西王母麾下的女战神,擅作战、懂风水,曾除邪灭煞、护民佑人。
其原型是一只玄鸟,玄鸟身归混沌后,留下一支玄鸟翎,由玄鸟峰世代传承。
玄鸟峰位于西山山脉,开山立派一来,一直传承着九天玄女的善德,用灵力护佑一方百姓,驱赶猛兽,劈山建房,惩恶扬善,还将所有有天赋的平民都收为弟子,教习功法,让他们得以修炼,众生平等。
弥凤念着这些文字,不由感悟:原来他们有天赋的意义,并不在于比别人强,而在于帮助那些没有灵力的凡人,做凡人做不到的事。
得别人所不能得,为别人所不能为。
这本《山海西经》里并没有记载任何一位有名姓的玄鸟峰弟子,可是他想,“九光”既然是玄鸟峰的人,那她肯定也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弥凤从书案中抬起头,外面又起风了,从窗户吹进来,吹翻他的书页。
他将手按在记载着玄鸟峰的这几页,不舍得放开,兀自出神,嘴里呢喃着“九光”两个字……
怎么办,他好像突然仰慕上了书里的人?
第 5 章
《山海西经》上记载,一百年前玄鸟峰因不为人知的原因陨落。
弥凤往后翻动书页,再没找到有关玄鸟峰的文字。
他很想知道,玄鸟峰的弟子都流落到哪儿去了呢?
以及……九光呢?
但《山海西经》没有给他答案。
日落西山后,弥鳯从藏书楼二楼走下来,碰见一直恭候在此处的典籍官。弥鳯向他拱手告辞,表示歉意:“典籍官大人,我这就走了,叨扰了。”
他只是一时兴起来找书,却让典籍官多守了半个时辰,本来典籍官天黑前就能落锁走人的,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