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救明月姑娘!
于是他忘却一切地挡到她面前。
直到现在弥鳯仍然心神激荡,难以平复下来。他眼含热泪,向山坡上的殷公大喊:“姑父,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明月姑娘?”
殷公气急败坏地站起身,高声教训弥鳯:“我的好侄儿,你真是有眼无珠啊。你身后那个妖女杀了你母亲,你竟然还维护她,莫非你也疯了不成?你仔细擦亮眼睛看看清楚,你拿命护着的是你的仇人!”
闻言,弥鳯怔住,仿佛突然间被浇了一桶冰水,愣愣地转身看向身后的九光。
迎着他脆弱的目光,九光莫名心弦倏地柔软一分,稳住心神后,义正辞严地解释:“我从没杀过人。”
弥鳯眼神慢慢恢复坚定,转向姑父道:“我相信不是明月姑娘,我相信她!”
殷公气得甩袖,他从未见过如此难以说动的人,任他三寸不烂之舌都不为所动。他抬头看向远方,怎么回事,其他人还没有过来帮忙,都在磨蹭什么!连玄鸟峰九光都不快点赶来杀,究竟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九光从弥鳯身后走出来,洞穿真相的目光宛如实质地穿透殷公:“人是你杀的。”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殷公难掩一瞬的慌张,立即抬手高声呵斥:“你胡说八道!”
九光面无表情,娓娓道来:“只有凶手才极力栽赃别人。中山宗主夫人死的时候,我与旁人在一块,我有证人,所以凶手一定不是我。反观你呢?你要是有胆量,不妨过来跟我对峙。”
弥鳯心中微动。他突然想到,是啊,仵作验定母亲是昨日凌晨坠崖的,那时候明月姑娘跟他一起在山洞里,她怎么可能分身去杀人呢。
凶手绝对不是她。
他不会让任何人污蔑她的清白。
尤其是……弥鳯仿若惋惜、更似心疼的目光游移在身旁人身上,她一如他心目中那般清丽灵静,如若她真的是玄鸟峰九光,他为她曾经遭遇的一切无比追悔,他愿意付出全部去弥补她受到的伤害。
那么此时此刻,他又怎么会怀疑她呢,他对她只有抱歉和心疼。
顶着九光的邀战,殷公不敢在弥鳯面前露出丝毫破绽,一时骑虎难下,硬着头皮答应:“好,对峙就对峙——”话还没说完,他消掉声音,难以开口地望向又一位来人。
“云梯,够了。”这道声音与初相识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这会儿更添几分痛心和情深意重,总是让殷云梯无限沉溺于与弥瑛的过去中,仿佛他们还会有过去所希望的那样的未来。
看见弥瑛的这一刻,殷云梯就清醒地知道,他要败了。
殷云梯从山坡上跳下来,走到弥瑛面前,直面她的疑问,更准确来说是质问。在他听来,她语气充满着对他的不满和不赞同,可他还是自讨苦吃地走近她,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她好好说过话了。
“为什么你要杀你唯一的儿子心爱的人呢?”弥瑛万般不解地睁大眼睛问。
直至今日,她仍然想要劝回云梯,希望他能找回初心:“细究起来,我们跟玄鸟峰一开始并无仇怨,有仇的是别人,我们何苦淌这滩浑水,害了你我,更害了青儿……”
说起往事,她面容覆上一道难解的哀愁,向身后喊道:“青儿,你出来吧。记住我今日跟你说过的话,实迷途其未远,知来者之可追。眼前人是九光也好,不是也罢,只要还能弥补,就不要一错再错,跟着你的心去走,别再被仇恨和权势蒙蔽。”
伴随这声呼唤,弥青从山路拐角后的树林走出来,进入众人的视野,但他的眼神只看向了九光。
弥鳯不自觉地向前一步,挡在九光和弥青的视线之间。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做出这个举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保护明月姑娘,还是防备弥青表哥,抑或两者都有,可……似乎还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第 14 章
弥青忽视了弥鳯若有似无的敌意,迟疑而小心翼翼地走向九光:“我……”
横插在两人之间的弥鳯,越来越觉得找不到自己该站的位置,浑身上下无所适从。他撇开脸,用后脑勺对着他们二人,默默让出位置。
弥青这两日过得并不安适,从邋遢的打扮上便能一眼看出来。他喉咙沙哑,带着呼喊太久的后遗症:“你还在,真好,这两天我到处找不到你,我好担心。你去哪里了?”
九光神色自若地端详着弥青的模样。若要说在前几日的相处中,她对他重燃了一分旧情,那么在今日的两轮杀招攻击下,再多的慈悲都化为乌有了。
此刻无数的线索和计策在她脑海中推演。
如果她要夺回玄鸟翎,照方才殷云梯所言,恰恰只有他们父子能打开密室,那她接下来应该以何种面目和姿态对待弥青?
这是她唯一在意的事情。
九光转而问弥鳯:“今天本该是你定亲的日子,不举办了吗?”
弥鳯立刻转过身来,悲伤地摇摇头:“不举办了。我母亲过世了,你知道吗?”
他第一时间向九光倾诉。
九光心想果然如此,白事在前,照此来看,起码一年内中山宗不会再办喜事,可她等不了一年,她不可能也没有立场赖在中山宗长达一年。
那她就只能从弥青那儿下手。
迎着弥鳯黯然的神情,她顿了顿,给出反应:“我知道。你节哀。”
虽然只是短短的六个字,弥鳯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安慰。明月姑娘跟他无亲无故,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她劝他节哀,便是真心实意的毫无算计的安慰,完全是出于善意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