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办法吞并赵村的田地和山林了,众人皆讪讪无语。
弥鳯收回手,其实他刚才收着劲,没使出全力,只伤了些草木。
震慑村民而已,用不着大动干戈。
赵原立刻狐假虎威起来,揽着弥鳯的肩膀称兄道弟:“贤弟,你说一句。”
弥鳯目视众人,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们见过九光吗?”
可问完的瞬间他就后悔了,左顾右盼想要埋头离开。
人群中倒真有人有印象,钻出来结结巴巴地奉承:“好像是有那么个人,就前几日碰到的,是个年轻女子,叫什么来着……九光?”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弥鳯刚才尴尬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浑身僵硬住。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能得到她的消息。
失望太深,事到临头他竟感到害怕,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可身体比理智更先行动,只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地问:“在哪儿?”
这个人还在捋下巴思考,旁边有人插嘴先回答:“肯定是崔村啊,他这辈子也没出过几回村。”
在弥鳯更加急迫的眼神注视下,旁边人变得紧张,更加清楚地指明方向:“沿弱水河畔往下游走七里地,就到崔村地界了。”
弥鳯挤开人群,义无反顾地走出草堂。
在人走后,赵原都备好饭菜招待村人吃席了,最先奉承的崔村那人才想起来,猛拍大腿:“哎呀,不是那个姑娘名字叫九光,是她要找九光,搞岔了!”
可抬头一看人已经没影了。
赵原也把他太爷爷请来了,本来这顿席面是要传承护山人身份的,没想到新护山人还没开席就跑了,搞得席面不伦不类的,弄得赵原也焦头烂额。
扶他太爷爷来草堂的是他未过门的小媳妇,刚才也在草堂里,全程都看见了,凑过来跟赵原低声嘀咕:“你找到的新护山人就是那人啊,我一个月前就在弱水河畔见过。那人在弱水河畔坐了好些天,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我不看好。”
赵原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他是修行人,在弱水河畔说不定是在吸纳灵力呢,谁不知道咱们昆仑山是仙山?”
小媳妇翻个白眼:“我才看不上那人呢,我觉得咱们赵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新护山人。山君快要来了,谁要敢欺负咱们村子,山君肯定会主持公道的!”
赵原附和的点点头:“好好好,知道你最崇敬山君了。”
话没说完就被小媳妇猛锤了一拳,害得他龇牙咧嘴地喊疼:“痛痛痛!”
弥鳯掰过许多崔村人的肩膀,所幸外乡人在村子里是还很显眼的,他问出了近来唯一来此的外乡人如今在村东面的那座山上。
他心如擂鼓,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是想见她一面。
终于他来到一片竹林,在这里遥望见了她的背影。
她背对着他打坐,盘腿坐在碧绿笔直的竹林中,满地都是掉落的竹叶,四周还有数棵倒折的竹子。
隔得不近,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不同于昔日的凌厉和冷酷。
也对,如果她不是这样的性格,又怎会在中山大开杀戒,杀了他几乎所有的亲人。
他哑然失笑。
这一刻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仿佛走入了一场死局。
他对自己的命运前所未有的迷惘,比一个月前在玄鸟峰上更甚。
就像他势在必得地准备迎接一阵风,可风吹过来,他扑了个空。
信念像一阵风来了又走,他的心满了又空。
他的情绪陷入无穷无尽的失落,后退着往回走,只有下山这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竹林中的姑娘微微偏头,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仿佛有什么在靠近,却并不明晰。
她收功应战,猛地睁开眼睛,转身看过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记忆中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也是伤她最深的那道阴影——令她的激愤瞬间淹没理智!
“站住!”薄雩琈腾地站起身,手中的灵力已经先一步击出去,随之双脚也追出去:“弥鳯,是不是你?”
听见动静,弥鳯不得不从失魂落魄中回神,下意识侧身闪避过这股攻击,而后立刻就被下一股化作手掌的灵力掰过肩膀,被迫转了半个身子。
他与追来的薄雩琈面面相觑。
尚未走近,薄雩琈便先一步落下眼泪,眼中含泪又含恨,声音尖利:“你很惊讶!你来了怎么不见我就要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连珠炮弹般问了许多,面容越来越扭曲:“你也是来找她的?你还忘不掉她!”
质问着,她挥臂用灵力一巴掌甩在弥鳯的脸上——
弥鳯嘴角溢出鲜血,眼中不掩震惊地看向她,接着像是想通了,甘愿领走这一巴掌,不闻不问转身要走。
“你不许走!”薄雩琈追上来,爆发了二十年来所有的心酸和痛苦:“你凭什么不还手!你以为你挨了这一巴掌,欠我的就还清了吗,就能跟我一刀两断了吗,没门!”
她运转灵力跟他打起来。
弥鳯本不想跟她动手,可她不依不饶,他也只能勉强自保。
可谁承想对方二十年来日夜苦练,本来当初在中山他就不敌她,如今更是眼见不到三个来回就要败下阵来。
当薄雩琈一掌击中弥鳯的胸口,将他打飞出去三丈远后,她泪流满面地痛骂:“二十年了,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些年来你究竟在做什么?”
弥鳯捂着胸口艰难地支起身,倒抽着气呼吸,不再应战,转身往山下走。
他有气无力,满身疲惫,声音飘向身后:“要么,你打死我,要么就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