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的话要分手吗?”许鹿语速很快,又接着说,“谈的话谈多久?”
他尾音没控制好,还是哽咽了一下。
等梁长青混沌的大脑接受完全许鹿这段话时,似乎已经晚了,晚到许鹿的眼睛都红了,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子。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许鹿起身离开时,梁长青终于握住他的手。
室内静默,梁长青将许鹿的手心贴上脸侧。
“别走。”
许鹿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转身扶住梁长青肩膀,哭腔明显:“那你回答我啊,你到底跟不跟我分手啊?”
“你喜欢我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我是你什么很随便的人吗?为什么从来不信任我?”
梁长青抱住他,心里疼得厉害,只是一下一下拍着人的背哄小孩一样说:“永远不分,喜欢的,不是朋友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敢说。”
“对不起,鹿鹿别哭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梁长青忽然无力,从没觉得语言原来这么苍白。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许鹿才不会哭,才不会难过。他真该死啊,捧到自己跟前的一颗完整宝贵又怯懦的真心都视而不见。
许鹿只是哭,说不清为什么,为梁长青,也为他们之间的关系。
梁长青一点点轻柔吻去他的泪,从上至下地抚他的背。
不知道哭了多久,许鹿才停下来,哭累了睡在梁长青怀里,温热鼻息一下下喷洒在梁长青颈间,乖得猫似的。
梁长青就小心把人打横抱起来,又放到床上。
“梁……长青?”许鹿迷迷糊糊地喊了几声。
梁长青掀开被子上床把人揽进怀里,许鹿就不喊了。
过一会,梁长青都以为许鹿睡熟的时候,怀里的人忽然转过来,睁着红肿的眼睛,撞在他唇角,很勉强地说:“晚安。”
梁长青心里泛着酸意,闻言有点笑笑:“嗯,宝宝晚安。”
翌日天明,碎金般的晨阳从窗帘缝隙里溜进来,停歇在熟睡的人的眉眼。
梁长青一睁眼,就发现一双纯纯焦棕的眸子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而这双眸子的主人一发现他醒了就翻了个身,把冷漠的背面留给他。
梁长青失笑,上前搂紧了人,哑声:“我错了鹿鹿。”
“鹿鹿原谅我吧。”
“我们要在一起一百年。”
许鹿转过身来,不过一只手还搭在眼睛上:“别想蒙混过关,你先给我等着。”
梁长青是个不识好歹的人,“等到什么时候?”
许鹿却仍然遮着眼睛,只含糊说了什么。
梁长青把人手拉下来,“不用遮,现在也很可爱。”
“我很喜欢。”
许鹿就把脸埋进他胸膛,闷声:“我知道。”
又过了几秒,梁长青忽然语气轻松地说:“那你现在想听吗?鹿鹿。”
许鹿就很浅很轻地慢慢点头。
“22年我们去出任务,是一个设施很很差的老小区。有人在堆满杂物的楼梯间抽烟,火势很大。”梁长青眼睛微闭,回忆之间好像那天的火又重新燃烧过来。
“那天我带队,消防通道被堵住,进到楼里时走廊火势很大,消防设施也被锁死……”
“不能拿命硬往里冲,好不容易砸开,我们挨家挨户搜,幸好是上班时间楼里人不多,老刘说东边搜了没人了。”
“……他后来说其实是火太大扑不了,后天他女儿要生日了……老刘说火真的太大了,他第一次害怕出不来。”
梁长青沉默了一会。
许鹿拍拍他肩膀,“不要自责梁长青,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次火灾发生的上个月,队里有人走了,老刘害怕很正常。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到老刘的心理测评其实不合格就好了。”
“巧的是月姝在里面,她悄悄找了一份家教想攒钱去学跳舞,”梁长青总觉得很难说出口,可是真正说出口后才发现原来伤口一点都没有愈合,时间是无效药。
梁月姝,梁长青的妹妹。从小梦想自由自在地跳舞,但是梁父梁母都不同意。
当年甚至不及此时痛,经年累月的痛和悔一层层包裹鲜血淋漓的心脏,让他逐渐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好像自己早在某个瞬间就死了一样。
“梁长青!”许鹿心疼地摇他的肩膀想叫醒他,他已经不想听了。
“我没事。”梁长青笑了一下。
“好在我看老刘状态不对又回去看了一眼。月姝醒了以后发现两腿大面积烧伤,一直哭。”
“月姝哭完跟我说……”梁长青顿了一下,“没关系,她说没关系……以前每天在楼道里偷偷跳舞的人跟我说没关系。”
梁长青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于是安静下来。
所以退伍,所以不出现在家里,鲜少与家里联系。
“不是你的错。”许鹿揽住梁长青,轻声说。
梁长青扯了一下嘴角,抱紧怀里的人,“再睡会吧。”
*
许鹿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梁长青不应该这样惩罚自己。他想梁月姝也不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哥哥变成形同陌路的人。
会有别的办法的。
许鹿想去见梁月姝一面。
于是晚上趁梁长青去洗澡的时候,许鹿抓紧时机,解开手机找到了梁月姝的电话。
然后躲开梁长青给对方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许鹿的心砰砰直跳差点跳出嗓子眼。
“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许鹿,是梁长青的……朋友。”
那头女生声线温柔带了些急迫:“我哥是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