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我们拉快节奏,依我看八月就可以先把订婚宴办了,同时筹备婚礼,这样年底或者来年开春办婚礼都来得及。在那之前把证领了,然后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备孕也最好早一点提上日程……”
“当啷”一声打断了黄心莲对这对新人美好未来的描摹。
“不好意思。”
祝饶弯下身子捡掉了地的刀叉,黄心莲一看是祝饶,自然不会怪他,想了一会儿刚刚讲到哪了,没注意祝饶一直没起身。
恰好此时包间的门铃响了,黄心莲皱眉,不大高兴地嘀咕:“不是说了,菜上完了就不要进来打扰了吗——请进。”
一个服务生便推门进来,手上捧着偌大一个纸袋,纸袋上印了花体字的LOGO,还绑了蝴蝶结,很精致。袋子的中间部分是透明的,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浅蓝色的礼盒。
整个包间的人干瞪眼,服务生很年轻,不是那么有眼色,直不楞登问:“您的蛋糕到了,是现在给您拿过来还是放冰箱呢?”
黄心莲嘴巴张成了O型,愣了许久,终于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今天是项云海生日啊!”
其他人:“……”
“这蛋糕你自己订的?”黄心莲问项云海。
“……不是我。”
项云海声音很低沉,他看向祝饶,小孩儿在地上捡了半天刀叉,这会儿终于起了身。他也不跟服务生要新的刀叉,兀自低着头,用餐布一点一点擦拭脏了的餐具,从项云海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侧面一段雪白的颈项。
除了祝饶以外,这个包间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特地为他订蛋糕。
小孩儿却一声没吭,还是那边徐静斐亲手去服务生手上接了蛋糕袋子。服务生就给他们把桌上的菜位置挪了挪,空出方形桌最中间的一块,徐静斐将蛋糕放了上去。
“对不起啊,云海……”徐静斐摸摸鼻子,“都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
她抽开蛋糕盒顶端绑着的缎带,将盒子拆开,露出里面偌大一个蛋糕。
渐变绿色的蛋糕像葱郁的小森林,简单清新又高级,淡淡的抹茶苦味飘出来。项云海不大能吃甜,抹茶千层的蛋糕对于这种人来说很好入口。
“所以,到底是谁订的蛋糕啊?”徐静斐好奇道。
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包装盒,“啊,这家蛋糕店我刷到过,口碑很好,但好像还挺难订的呢。之前我朋友过生日本来想订他家蛋糕来着,但根本订不着,要提前两三个月预约呢——这也太有心了吧!诶,小饶,是不是你订的呀?”
祝饶没有看一眼那个精致的抹茶蛋糕,餐具已经被擦拭得光可鉴人,他仍然在来来回回地擦,仿佛擦干净刀叉就是他此刻最重要的使命,什么都不能撼动。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呀……可能是项哥的哪个朋友订了送来的吧,这种事也很正常。”
“小饶——”
项云海脑子还没坏,他不觉得他有哪个朋友能这么有心思。可祝饶不承认,他也不好当众拉着祝饶纠结这种事。
其他人当然更不会在意这个蛋糕的来历,黄心莲拿了蛋糕刀笑眯眯递给了徐静斐。
“没事,小海过生日刚好,我们两桩好事一道庆祝!这不也算一种双喜临门么?来,你们一起握着这个蛋糕刀,切第一刀,这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我给你们拍张照,等之后婚礼的时候还能大屏上放,多好。”
徐静斐接了刀,虚虚悬在蛋糕上方,带着笑意看向项云海。
项云海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压到了极致的气球,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气压要把他压炸了。
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炸的理由,他只是看着这出美丽但又荒诞的戏,很抽离。向前不对,向后也不对,没有人有错,他却左右为难。
他没有握徐静斐的手,而是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祝饶的手腕。
祝饶将他的手甩开了。
很坚决。
别捉弄我了
项云海无奈笑了笑,对徐静斐说:“你来切吧。”
“诶?这可是你的生日,我怎么好越俎代庖。”徐静斐道,“来嘛云海,一起呗,阿姨还拍着照呢。”
那头黄心莲手机已经举起来了,方方正正对着项云海跟徐静斐的方向。
她从手机后面探出头,朝项云海使眼色:“快,别磨蹭了,人静斐等着呢。”
一桌子人看着,项云海也懒得再继续僵持,顺势在徐静斐期待的目光下握住了她拿刀的手。
蛋糕上插了两根蜡烛,一个“3”,一个“0”,蜡烛是很沉稳的墨绿色,拼在一起,组成三十而立的形状。
他握着未婚妻的手,共同去切这块象征着人生某一阶段里程碑的蛋糕——是他自由随性又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时代的终结,也是他责任与软肋加身,自愿步入真正的成年人世界的开始。
徐静斐眸光熠熠,她的瞳孔是很自然温婉的深棕色,项云海好像能从其中看到未来“家”这个字眼的具象。
这个具象化的家是怎样的,没那么重要。还是那句话,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我想”,只有“应该。”
他应该比祝饶更能理解这点才对。
想到这里,项云海手上稍微使了一点力,将蛋糕刀向下倾斜。
“要切了。”
“好。”徐静斐笑语。
厚润的奶油和细腻的抹茶粉交织,微微的苦味被熏香的馥郁缠绕,像三十岁的人生百味交杂。
“来,笑一笑——对,小海,笑笑,笑大一点,阳光一点,更高兴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