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再差的学校,大家对“年级第一”这么个头衔,多少还是有点滤镜的。
因此当赵旭阳跟祝饶发生冲突的时候,大家下意识地就站在了祝饶这边,不怎么相信赵旭阳说的话。
而且什么杀人犯?这也太夸张太离谱了!
一群同学就劝了赵旭阳几句,后来又惊动了刚刚吃完午饭回来的陈老师,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一通,赵旭阳更是拼命告状。
唯独祝饶,目光黑沉沉的,最开始坐在哪里,后来就还坐在哪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像一座雕像一般。
“祝饶同学,你没事吧?”陈老师先是皱着眉关心了一句,又教育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怎么能动手呢?今天是运动会,我就先不说你俩什么了,明天我会叫你们的家长过来。”
“是他先动手的!他是杀人犯!老师,全是他的错,我什么也没干啊,您不要找我家长——”
赵旭阳一听找家长就急了,一直在嚷嚷,而祝饶,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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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云海坐在一堆来看运动会的家长中间,这一天过得是热闹非凡。
因为运动会是工作日,要上班的家长大多没空,所以来的多是爷爷奶奶,以及一些全职妈妈。就他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被一群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老奶奶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仿佛项云海是他们亲生的儿子一般。
项云海被过度的热情簇拥在中间,哭笑不得,以至于他中午想要去找祝饶都没找到机会。
还好午休时间总算是过去了,下午第一个项目就是祝饶参加的男子4X100米接力,项云海把手机调到了摄像模式,准备给祝饶拍下来。
祝饶是第二棒,眼见着参加这个项目的其他人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做简单的热身了,小孩儿却始终没过来。项云海纳闷,站起来到处看,总算是看到祝饶了。
小孩儿正顺着看台下来,低着头,慢吞吞往塑胶跑道上走,不知为什么,脚步看上去有些许的凌乱。
一个小胖子也在往下走,经过祝饶的时候,似乎瞪了小孩儿一眼,俯身在小孩儿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撞了一下小孩儿的肩膀,越过了他。
项云海眯起眼,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停下
广播站播报了好几次初一年级男子4X100米接力即将开始。
所有参加的同学都已经上了跑道,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简单热身。
初一3班参加这个项目的除了祝饶跟赵旭阳是被赶鸭子上架外,另外两名同学都是真心喜欢运动、喜欢田径项目,自己主动报名的。
因此这两名同学一个负责最开始爆发的第一棒,另一个负责最后冲刺的第四棒,祝饶跟赵旭阳则分别跑相对压力没那么大的第二棒跟第三棒。
塑胶跑道上每一棒的位置前面都用白粉笔画了细细的线,跑道边上有裁判跟后勤的同学在看着,等所有运动员就位后就开始准备。
“哎,同学——同学——!”后勤同学用力招手,“你站的位置不对啊!怎么站别人跑道上去了!到你们自己班跑道上的白线后面!同学——?你听见了吗??位置动一下!
“同学??同学???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我的天!同学!!初一3班第二棒的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听见我说话就动一下啊!”
祝饶视野里一直是一片褪不去的红色,漫天漫野的红雾将一切笼罩。
他对周围一切事物的感觉都很迟钝,持续地耳鸣,身上很重,所有的动作都只能完全仰赖于本能。
最后是后勤同学无奈之下,跑到了跑道上,拍了一下祝饶的肩膀。
“同学,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能跑么?
“跑不了也没事,别硬撑,不行就去医务室。”
祝饶缓慢地抬头,后勤同学被他发直的眼神吓一跳,再三确认他能不能跑。
祝饶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终于,接连不断的耳鸣缓解了一些,眼前也不那么模糊了,他听清了后勤同学说的话,勉强点头。
“没事,能跑。”
裁判已经在朝这边挥手询问了,后勤同学怎么看初一3班这个第二棒怎么感觉他状态不太对,但当事人说能跑,彩裁判又在催了,她就也只能稀里糊涂地点了头,跟裁判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各就位——
“预备——”
“砰”的一声,高台上裁判的发令枪射向天空,所有直道第一棒的学生在枪响的那一刻就冲了出去。
初一3班跑第一棒的学生叫刘成城,是他们四个里爆发力最强运动能力也最强的选手,这次运动会报名了好几个项目,田径类的项目几乎都参与了。
刘成城反应神经非常敏捷,枪一响,几乎同步地,长腿就已经跨了出去。从起步到跑完第一棒直道的四分之三程,都处于绝对领先的位置,且跟其他班的人差距在不断拉大。
学校广播站也没闲着,收了一沓来自各个班“幕后文艺工作者”的稿件,看刘成城领先,就念关于刘成城的稿子。
什么“你飞扬的身姿是秋天一抹最动人的风景”啦,什么“蔚蓝的天空下,美丽的绿茵场上,你是所有3班人心目中的田径英雄”啦……
反正吹彩虹屁也不要钱,还能给运动员打气,何乐而不为。
刘成城飞快跑到了最末第二棒的位置,他的腿跑得比脑子快,人都已经跑到近前了才发现第二棒的祝饶既没回头,也不伸手,整个人跟一块木头似的傻站在跑道上,他棒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