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鸿想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问:“结婚的事情,定了?”
“……”祝饶差点把手上的茶杯摔了,惊疑不定地看向项云海。
项云海到底是亲生的,淡定地问:“跟谁结婚?我跟祝饶?”
“是啊。”项鸿说。
祝饶这才理解了这位项伯伯的意思,慌忙道:“项伯伯,我们没那个打算——这个事情我跟项云海……还有您和阿姨知道就行了。”
项云海也补充:“爸,这事再说吧,咱先让我妈缓一缓呗。”
“啊。”项鸿点头,下意识朝楼上看了一眼,当然,从他们这个角度也看不到什么。
“那,婚礼不办,婚戒得买吧?还有,小饶家那边还有没有什么长辈,礼数上也不能忘了。”
项云海摸鼻子:“呃,这些爸你放心吧,我会搞定……”
“嗯,还有孩子,是打算领养一个?一个是不是有点少,要不然领养两个,早点走领养程序,能早点领到。”
项云海:“……”
“另外还有——”
项云海受不了他爹了,直接开了一盒点心:“爸,这个小饶特地给你买的,直到你喜欢吃甜的,你血糖高,这个点心特适合你这样的,含糖量低又好吃,你配茶吃刚好。”
精致的点心盒为了配合新年的调性做成了大红色,喜气洋洋,项鸿的注意力终于成功地被点心吸引,兴致勃勃地研究去了,没再拉着两个小辈尬聊。
项云海跟祝饶同时送了一口气。
老人家觉轻,喜静,喜欢大自然,项家老宅的位置比项云海自己的别墅要更偏远些,在京郊一处绿意环绕重峦迭嶂的风景佳地,这处静谧的山角暗藏了好几个京城富贾的豪宅,在大树跟人造湖泊重迭掩映下,宅子都隐入了自然之中。
这里不像城区,是不禁烟花爆竹的,这会儿眼见着傍晚了,外边开始传来爆竹声声,年味儿一下就起来了。
门铃响,是项鸿的长兄跟妹妹两家人到了。
项云海去开的门,笑眯眯跟门口站着的两家七口人分别问了新年好,原本空旷的客厅登时就被人气儿填满了,亲戚们拎着礼物热腾腾地进来,就连黄心莲听到动静也下楼来了。
两家的女人孩子们凑做一堆,一番客套,彼此夸耀称赞,尤其是项鸿嫂子——也就是项云海的大伯母,笑得脸上褶子都开出了花,一个劲恭维黄心莲跟项云海。
黄心莲原本也是个喜欢担任大家长的热心人,爱帮人,同样爱被人捧着,在这样的场合颇是乐在其中。
祝饶见黄心莲忙着跟亲戚聊家常,没闲工夫再为他跟项云海的事生气,总算是松了口气。
项云海也被拉着寒暄,祝饶到底是个外人,项鸿跟项云海是疼他,别的亲戚不会太拿他当回事,他也不想去凑热闹。
于是祝饶便拿了茶杯,又挑了一块糕点,独自去露台上吃点心喝茶,不扰了人家大家族团聚,也免得在黄心莲跟前乱晃,叫她老人家糟心。
露台上风有些大,一月末的天气,傍晚太阳几乎没有热度,祝饶套着羽绒服外套都有些冷。
他往手心呵了一口气,搓搓手,又赶紧喝下去一口热茶暖胃。
这糕点确实是特意给血糖高的项鸿买的,对于祝饶这条嗜甜如命的舌头来说太淡,他凑合着吃了几口,身后忽然传来小孩子清脆的声音。
“你就是祝饶啊?”
祝饶回头看去,其实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项家这么多人里只有一个小孩,是项云海的堂弟,项鸿兄长的小儿子,名叫项茂勋,今年刚上小学二年级。
项茂勋他爸算是半个倒插门,因此项茂勋前两年都是跟着妈妈在外公外婆家过的年,上次见祝饶的时候太小,不记得他了也正常。
“嗯,我是啊。”祝饶露出一个应对小孩专用的温和笑容。
项茂勋是个有些胖的小孩,身上的藏青色毛衣被圆滚滚的肚子撑得大大圆圆的,腮帮子上全是肉,五官被肉挤压,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嘴巴被挤得向下撇,一看长相就是个在家里被宠坏的小霸王,事实也的确如此。
项鸿大哥家不比项鸿家这样的富豪之家,充其量中产偏上一些,老来得子,宠得不像话,项云海每次跟祝饶提到这个堂弟都皱眉头。
只见这小胖墩背着手,踱着小方步,走到露台上,上下打量一番祝饶,点评道:“我爸妈说你长得特别好看,我看也就那样嘛,一般。”
祝饶笑笑,没放心上。
“所以你是怎么勾引云海哥的啊?”
“…………”祝饶愣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我勾引项云海……谁跟你说的?”
“我爸妈说的呗。”项茂勋一屁股在祝饶旁边椅子上坐下,拿了祝饶剩下的糕点就嘎吱嘎吱啃,含糊不清地说,“我爸妈老说,云海哥这么多年不找对象不相亲,不正常,还捡回来个人,长得还挺好看,更不正常,肯定是有‘那方面’的兴趣!
“——话说‘那方面’到底是哪方面?你告诉我呗。”
祝饶跟项云海这大伯一家子不算很熟悉,前几年过年他们夫妻俩分开过,他也就仅仅是每年除夕这一天见他大伯一次,并不了解他的为人。
……这为人看来还挺有问题的。
祝饶拿过手机,点进微信小程序随便点开了个游戏,把手机递过去:“来,玩游戏。”
项茂勋欢呼一声,夺过手机就埋头一通猛按,迅速把什么勾引不勾引的话题忘在了脑后。
晚上七点准时吃年夜饭,项家的厨子做了一桌子菜,老一辈人重视传统,讲究过年要红红火火,因此厨子想着法子做红色的菜,再搭点绿色,大红配大绿,这时候倒不觉得俗了,只觉色彩鲜明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