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枫瞧了瞧老鱼,又看了看晴暄,他自是看得清晴暄眸中喜悦悸动,他亦有自己盘算。
老鱼见觉枫犹豫不决,掏出两块木章玉质的腰牌,分别推到两人面前。
觉枫莞尔一笑,将腰牌向外推了推,道“鱼兄既是盛情相邀,不妨再透点详情于我兄弟。”
“九兄弟未免太过小心了些……”老鱼说着掸了掸袖口微尘,觉枫方才注意老鱼这墨绿绸缎窄袖暗纹的行头,利落中平添富贵。
“老鱼要去紫宸阁做一桩买卖,毕竟这好酒皆需些本钱,老鱼赚那些达官贵人些钱花花。”
“只是这买卖无形无相,若有两位金尊玉质的随侍,便让人信上几分。”说完,老鱼又是不疾不徐地倒了杯茶水,水杯抬起到唇边,探看觉枫神情。
“哦?”觉枫闻言更添疑惑,“鱼兄如此厉害的物什,不妨给兄弟开开眼?”举起面前水杯抿了一口。
“也罢也罢,都是兄弟……”老鱼心知眼前人不好唬,似是下定了极大决心一般,手肘撑桌,半身凑到桌心,压低声音道:“两位兄弟可听说过‘素昧’,听过嘛?千金易得、‘素昧’难求。”
“难不成这‘素昧’可活死人、肉白骨?”晴暄忍不住打探。
“鱼兄竟得了这人间至宝,真是好福气。”觉枫语中称羡,指尖滑动着摆弄茶盏。
“哼,听着不甚在谱。”在旁久未出声的千贺,冷不丁出声。
“唉,诸位可说老鱼四六不靠,但咱的消息货真价实地准。”
第8章登堂入室
“这‘素昧’并无活死人的功效,却是拿捏人的利器。那些达官久享富贵,最爱的便是要变着花样的炮制……人了。”老鱼本想脱口“美人”,看了眼前两人,便收了口。
“也罢,此行不让两位贵人白去,无论事成与否,老鱼定奉上千钱。”老鱼将置于桌边木匣打开,端端摆放水蓝绸服、素白翠竹衫两身华服,显示诚意。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都为两位备好了,车马也候着,赏个光吧。”
急性子的老鱼出了最后招数,见两人尚无决断,前一刻还显得端正持重,突地搂住晴暄肩膀,拖了长音“六弟……”。
“九哥……”晴暄眸光落向觉枫,期望之色遮掩不住地跃出来。
“鱼兄这般诚意,我兄弟却之不恭。”觉枫虽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前往,但见洒脱如老鱼为此周全准备,更对“紫宸阁”加了几分好奇。
两人试好衣装走出的一瞬,整间屋子似是明丽了几分。
晴暄素白翠竹衫着身,茂林修竹,清隽濯人。
觉枫向来沉稳,这一身水蓝绸衬得他俊逸非常,尤是亮蓝发带缚住发丝,透出温柔乡、富贵汤里浸出的勋贵。
晴暄拿起两块糕饼,往嘴里胡乱塞了两口,仿若初探世事的奶猫儿晃到觉枫面前,递上糕饼,糕饼残渣还挂在假胡须上,强装的老成着实不配清丽明眸,无端地惹人爱怜。
觉枫心下一紧,当下有些后悔答应带晴暄同去。沾染市井之气不说,更怕惹人觊觎。
终究是少年,不忍拂了他的意,觉枫眸中渐浓的雾气散淡开来,唇角重又有了笑意,为他抹去残渣,将假须贴妥,随即寻来一件茶白披风罩上,遮掩这周身的少年意气。
“乖乖,这七尺男儿竟有如此天人之姿,一来还是两位,这九兄忙着为小六遮掩,殊不知,他自个也是扎眼得紧。”
老鱼腹诽,怕有个风吹草动两人反悔,生生将话吞了,抓紧催促道:“成了成了,有两位贵人助力,何愁鱼爷不发达。走吧,马车还在外边候着呢。”
素黑马车缓缓穿过喧哗闹市,晴暄撩窗探看。
奕国朝市人头攒动,处处冒着腾腾热气。
晴暄环顾四野,鼻尖酸涩,眼中起了雾气。故国沐都街市景象印入眼前,恍然有一白衣少年穿堂过巷,好不自在。可不正是亲眷照拂,仆从无数的尊崇嫡皇子。
觉枫将晴暄脸色变幻看了个分明。时转境迁怎能让一少年全无异色。只碍于老鱼不好出言,眼神示意晴暄收敛情态。
马车穿行好一阵,停在思逸湖边偏僻静处。几处白墙黑瓦小楼林立,与民家几乎无异。
三人走过青石路,过了影墙,豁然开朗,竟是辉煌厅堂,紫檀木桌椅,玉质酒器,就连角落里的木橱也雕琢精致,置满佳酿。
两人紧跟老鱼脚步往内堂而去,听到的皆是老鱼满腔怨怼:“可惜……实在可惜,恼人,恼人得很……”
张之鱼对着满柜的陈酿,狠狠敲了敲自己待要伸出的手……
觉枫晴暄倒是罕见嗜酒如命的老鱼这番纠结,相视而笑。
“请贵人示与腰牌。”守卫上上下下打量老鱼,再拿眼打量觉枫两人,言语之间倒还算恭敬。
晴暄二人拿出玉牌示人,老鱼周身摸了个遍也掏出。守门人见三人,尤其是两位随从少年器宇不凡又持金玉木牌,一躬到地,迎几人入宅。
进了门去豁然便是五层楼阁,这头一层便是富丽大堂,可纳百人,正中高搭楼台,正有伶人弹唱,声调悠扬,不会过于吵闹扰了宾客言谈。
“两位老弟,咱们这才算入‘紫宸阁’。”边说边见老鱼与周边人拱手示意,毫不在意对方满目的疑惑。
“这分为五层,这头一层便是奇珍异宝,檐廊两侧,十步一珍,五步一宝。若有看中的,便去对应桌边与主家量价。”老鱼努努嘴冲向临桌,那桌上三人端坐,笑吟吟地说着话,一团和气。
环廊宝物件件粉雕玉琢,珠光宝气映得比正堂还要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