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盛先云还想辩白,撞上盛镜尘幽深目光,即刻瑟缩了一团,如霜打了的茄子,委屈道,“臣弟,遵旨。”
房淞脸色铁青地退回了位置,指尖扫了扫掌心,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
殿上沉寂良久,廉谦出言,“诸位大人,可还有政事要报的?”
众臣皆默,廉谦复又看了眼摄政王,讨了旨意,说道“各位大人归位吧,今日朝会到此为止,各位大人请便。”
此话一出,群臣如临大赦。
觉枫亦松了口气,顾不得额上痛意,忙归了位,掩于群臣悄悄退了出去。
“现如今,凡是涉及攻伐,摄政王十之七八要摒弃……”
“不错,摄政王近来潜心民生,于我奕国臣民实乃莫大福祉。可直接下房大人面子还是头一次。”
“摄政王与四王爷素来还算和睦,如今怎得剑拔弩张起来?”
“这到了年纪,心思便多了,寻常人家尚且如此,遑论挣的是这滔滔皇权吶。”
“慎言.......慎言……”
觉枫方才跪得膝头生疼,亦步亦趋跟在几位官员身后,竖起耳朵,悉心听取朝臣肺腑之言。
听得多了心中踏实了几分,盛镜尘虽手段狠辣,眼下却未有擅动兵戈的心思。
下了殿,他并未着急回去,兜兜转转在街市闲逛了些时日,手上拿着各种玩意把玩,心中仍思虑着今日崇政殿上一幕。
是战是和,全在盛镜尘一念之间。若来日,此人心思浮动,这街市上烟火缭绕、买卖叫嚷便皆要化为乌有了。
归了家,暄儿与大哥皆未在。
“嘭嘭嘭……”
门本就掩着,来人故意将门敲得极响,显然不是暄儿他们。
“贵人。”来人见觉枫出来,规矩问候。
觉枫对上的眼眸恭敬有加,那人着了浅灰亮缎常服,面相亦颇有些熟悉,他赶忙秉手回礼:“兄台有何贵干?”
“在下廉谦,受主人差遣为贵人送几样物什。”说罢,来人递上镶金折子与一黑一白两枚瓷瓶。
打量半晌,觉枫猛然记起了这张脸。崇政殿上侍卫,那他的主人……念及如此,觉枫眉头微蹙。
“主人吩咐,与贵人不打不相识,贵人看了帖子必然明了。”不由分说将物什推到觉枫手上。又笑呵呵说道:“这瓶乃神医初世修秘制外伤药,贵人涂在额上,不会留痕。”
觉枫启开封得紧实的帖子,遒劲有力的字迹恍然如那锐利无匹的眸光。
帖子寥寥数语,“正月初一,开年之祭,静候尊驾。”
另外信笺上写明,那净白瓷瓶内乃蕴养“魅世沙华”的琼浆,一并写明了用法。
觉枫一时摸不透这盛镜尘心思。
想要推却又感有些不妥,笑了笑说:“贵主人厚爱,却之不恭。在下,定然准时过去。”
廉谦面露喜色,与觉枫告辞。
千贺、晴暄、燕茹三人一并归来,见那人远去身影,皆疑惑望向觉枫。
觉枫与三人坐定,解释道:“前几日,淘了盆花木,店家今日特意送来养护的方子。”说着顺手将净白瓷瓶和信笺递与千贺。
千贺看了信笺,明了了几分。
觉枫将今日际遇说与了千贺、晴暄、燕茹,着重说起殿上有人挑起两国边境之事,将与盛镜尘紫宸阁遭遇隐了不提。
“摄政王自请二十鞭。虽是内阁执刑,奕国街头巷尾皆传遍了。”千贺言谈中不无快意,“即便是铜皮铁骨,二十鞭亦够皮肉开花的了。”
“是了,今日朝会,盛镜尘迟了,自罚了二十鞭。”觉枫垂着眸,默默附和,盛镜尘皮开肉绽的模样恍在眼前,他不愿意再想面向燕茹问道:“大人可有沐都的消息。”
燕茹端着茶盏置若罔闻,看着一旁晴暄急切神色,眨了眨眼眸,放了茶盏,缓缓说道:“云后除了思念殿下,其他倒是无虞。”
其他三人仍目不转睛盯着,燕茹吞了口茶,不慌不忙垂眸道:“只是王上却算不得太好,重掖山损兵折将,王上元气大伤,早没了锐气。血气郁结,久饮汤药亦不见大好。如今,奕国岁征开春便要凑齐,王上为凑钱着实费了不少思量。”
第13章拜“启鸿寺”
几人皆是陷入沉默,自身难支,如何助雍国熬过这一关?愁容上了眉头。
燕茹收了收紫衣袖口,眸光扫了扫觉枫,正色道:“还有一道云后娘娘口谕。”
“王上病体困厄,殿下乃嫡出正统,务必随时准备返雍继承大位才是。”
“返雍……”晴暄缓缓吐出两字。
“殿下务必早做筹谋,万一……”燕茹收敛了话语,口中称作还有要事,眸子扫向觉枫。
暗巷之中,那抹淡紫格外显眼。
“燕大人有何秘事?要单独提点聂某。”觉枫不想与此人闹得太僵,先开了口。
“聂大人,燕某想劝一句,咱们做臣子的,最重要的便是守住本分。莫要进退失据,伤人害己。”燕茹言辞颇为尖锐。
“聂某愚钝。”
“殿下身陷困顿,难免错了主意。”
“可聂大人要明白,殿下实打实的金尊玉贵,在奕国不会任人揉圆搓扁,一旦登上宝位更是高不可攀。”燕茹目光如灼,正色危言。
“燕大人,对于围护殿下,聂某自觉不逊于你。”觉枫也不肯示弱。
“那最好,那便早日规劝殿下回雍。让咱们见见御羽卫的忠心。”燕茹轻哼咽在喉中,撂下话,纵身离了去。
觉枫若有所思,殿下回雍本在谋划中,这段时日杂务缠身,竟渐渐将此事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