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茂眼中透着绝望的恐惧,想要巧舌如簧地搬弄也张不开嘴,只能手肘、脚跟挪动,远离眼前的魔头一寸是一寸。
盛镜尘伸一脚将他踢到郭勇恕跟前,“本王将他交予你,要杀要剐,你自己看着处置.......”
营帐之外马蹄声仍是飒飒前行,愈来愈近。
盛镜尘点头示意扮作他的阿六盯紧了方茂,自己提了郭勇恕出了营帐。
营帐之外站满了中级的军士,见郭将军被提了出来,又看携他的那个人龙威燕颔、不恶而威,皆面面相觑,不知该进该退。
郭勇恕自知该到他说话的时候,猛掐了一把大腿,提了些胆气:“王爷千岁,龙威营西营众将在此并非要生事,实在是有苦衷。咱们三月来粮饷短缺,大伙诉说无门才有些牢骚,并无反心。”
中级军士听上封如此口风,呼啦跪地一片,口中皆说无心谋反。
盛镜尘见局势初定,手持火把,跃上帐顶,向着远方正反各挥动了三圈。只见远远火束也以同样回应。不多时,马队趋于安静,静静候着,大营外安静了下来。
“众位将士,本王来迟了……”盛镜尘高举火把,给寂静夜空撩起唯一的光亮,火光冲天,映照得他如神明一般。
他顿了顿说道:“东大营、西大营皆为奕国栋梁,在本王心中并无分别。近日粮饷之事事有蹊跷,不过大家放心,镜尘以祖宗英灵为誓,不仅会将拖欠的补上,还将给大家这一季的封赏……”
西大营众将士也并未存心造反,听摄政王保证粮饷还有封赏,皆臣服山呼:“奕国万岁,摄政王千岁。”
盛镜尘高高跃下,站定在郭勇恕身侧,此时郭勇恕失魂落魄,如木偶一般……
摄政王看着他死寂双眸道:“郭勇恕,本王知你心中悲痛,可奕国、西大营的将士们还需要你,匹夫不可夺志,你要死还是要活,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召集了各军头入帐子议事……
这个功夫,嚣营五人陆续回来复命。除了扮成摄政王奋力抵挡的阿六首功,到十里外的马场引来千匹民马以为造势的阿七,到附近镇上唤来千余名府兵的阿十,去郭勇恕家中搜寻证据的十二、在西大营引火的十三皆是次功……
各个军头看摄政王雷厉风行、赏罚分明,嚣营人才济济,自知哗变之事如同蜉蝣撼树,个个直冒冷汗。
西大营诸事皆处置妥当,镜尘还想提夜狄人来审查,阿六禀报包括方茂在内的夜狄人皆被人趁乱灭了口。
盛镜尘捏着杯沿,微微点了点头。眼眸盯着豆大的灯火出神,这一番瑞国乃至龙威西大营皆有夜狄人现身,未免有些凑巧。
阿七边散开束腿,边与阿六谈天:“阿六,你可觉得嚣主变了。”
阿六斜昵着眼眸,颔首:“不错。以往若有这等情形,别说姓郭的,就校尉以上的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阿七莫测的笑了笑:“不知这对咱们嚣营是福是祸……”
阿六拧了拧眉头,凌然道:“我信嚣主,纵使过程凶险,但必定步步为营。”
阿七沉思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第81章目眩神迷
盛镜尘并未急于回昊都,他细细察看了西大营众将履历,擢升了几名年富力强的将军,又等粮饷到了分发到兵士手上才安心带人离开。
抵临王府,修整一番,又端坐于书房查看近日来的奏报。
廉谦恭候多时,行礼禀报:“王爷,清翮宫派人来请了好几回,是不是……”
镜尘放下了奏报,略略沉吟,自觉枫销声匿迹,他已许久未登清翮宫,如今人已然寻到了,西大营夜狄人的事也该给皇祖父有个交代,于是缓缓说了句:“备马。”
他换了身冰蓝锦缎绣着雅致的浅竹叶花纹,雪白绲边与腰间白玉带相得益彰。素洁冰蓝色略略掩住了他周身意气,显出清逸出尘。
镜尘踏进宫门那一刻,太上皇仍在闲适摆弄花草。
“孙儿拜见皇祖父……”盛镜尘恭敬行了大礼。
“起来吧。”太上皇仍是如常说道。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刻,脑海中皆出现了当日那一瞬,脸上表情都有不算安然。
镜尘将西大营哗变乃至处置简明说与了皇祖父。也将先云之事挑着说了。
太上皇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提点道:“镜儿,你处置政务,皇祖父毫不担心。祈风年岁也不小了,老待在我这儿也不是办法,等你得空好好历练历练他。”
镜尘恭谨道:“孙儿记得此事,祈风年少机敏,勤恳有加,不出两年便能出挑个样子。”
他又想到一事,思量周全了探问道:“皇祖父,孙儿有意借沛河之上水渚修筑两三处园子……”
太上皇知他定有思虑,叮嘱做好盘算,切勿劳民伤财之类……转而吸了吸鼻翼,郑重说道:“镜尘啊,你不想登位吗?”
盛镜尘自摄政到如今已有五六载,重掖山一战定下奕国独大的局势,又用几年功夫将奕国打理得政通人和、蒸蒸日上。其父皇登位,也经历与众多兄弟的缠斗多年……如今,其他儿孙皆打发的远远的,亦没有治国之能……镜尘登位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其余之人丝毫不敢心生觊觎,甚至可以说是万众期盼……
盛镜尘眸中泛起微澜,手指微微蜷缩,“孙儿,孙儿并无登位之意……”
“为何……”太上皇疑惑大过惊诧。
盛镜尘拳头半握,指端抵了抵鼻息,吸了口气,泫然说道:“孙儿从未念过登位之事,皇位之上需为德才兼备的明主,德不配位,必有余殃。当日之事,孙儿德行有失,不敢忝居高位。这几年,孙儿仍愿意做盛氏马前卒……待过几年明主长成,孙儿或侍奉左右或解甲归田,都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