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枫嘴角向内弯了弯,打趣他道:“做这事的,可都是色令智昏的昏君。”
“明君也会色令智昏……”
觉枫嗤嗤一笑,在他眼中,盛镜尘这一番作为明明雄心勃勃,大有统一四合的架势,无论如何不会让人将其与隐退联系起来。不管何种原因,他不愿主动吐露便不再追问。
傍晚简单用过饭,盛镜尘一份一份的看着奏报,觉枫捏起一小块鱼食投到缸里,给鱼儿喂食,看着缸里饱食终日的鱼儿,眼皮都不抬,只在路过鱼食时才会轻啜一口。他轻笑了一声赶忙压住,生怕惊扰了镜尘处理公务。
摄政王将奏报撂在一旁,抻着双臂,头颈前后舒展。
觉枫想他大概是疲乏了,走到其身后,“乏了?我帮你按按……”
他将拇指捋着盛镜尘脖颈两侧一寸一寸的按揉……
经脉在股股刚柔相济力道下松快了不少……
“觉枫,你这手上功夫堪比擅长此道的宫人……像是专门研习过……”镜尘深吸了一口气,合眸感受着觉枫指上的力道,赞赏说道。
“呃,是往常练功与师兄弟们相互切磋练出来的。”觉枫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他不想骗人,可怎敢说这一手的技艺是因晴暄刚刚习武之际整日喊着身上酸痛,自己找了老师傅专门练的。
经觉枫按揉了片刻,镜尘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站起身动了动胳臂、肩头,他整了整袖扣,“不看了,咱们去河上逛逛。”
两人下了船,此刻已是夜阑人静。除了灯火通明的画舫,一旁还泊了条乌篷小舟。
两人登船,这小舟外观与其他小船无异,内里布置不算华丽,却是尤为舒适。上等绸缎包裹船舱,清浅的熏香将轻舟内盈润的人分外心安。
两人一人一桨,徜徉在沛河之上,水流拍击船帮啪啪作响……
这一夜满天星斗,星汉灿烂,洒下余晖落入河面,若碎银一般闪烁。轻舟漂泊在江心,江上清风拂过脸颊,带着丝丝沁凉水波……
“泛舟江上、夜游沛河,不失为……”镜尘眼中倒映着星斗寒芒,平静的沛河对于他和觉枫意味非常,此刻场景,他在脑海中不知道过了多少回。如今坐在此处,血液随流水一同律动起来。
晚风拍打着波涛,柔和水声若抖落的银链,惬意得让人忘了身在何方,忘了自己名姓。
两人起先并排侧坐,手指交迭,气息缠绕,唇瓣紧紧贴合起来。
河面涟漪渐起,小舟随着水流摇晃仍可自持,一波激流逼近,将小舟层层推起,形成一道道波纹,向四周荡漾开去。舟身随着激流时而高高跃起,时而深深沉溺,短暂平稳又承受激流的冲击,搅弄得满江碎银。风浪中,小舟孤孤零零,逐渐变得缥缈无依的可怜起来……
一方小舟为热意吞噬,恍如亮如白昼。
镜尘心跳如鼓,眸中沁了水汽,喘息着求道:“不......不成了……”
觉枫细腻摩挲着镜尘挺直的脖颈,看他眼角唇边线条都柔和下来,轻佻道:“这船不就是王爷特意布置……有心勾人,这样就……”
“上回,你还未如此……”镜尘绵软无力,不想认怂,嘴硬说道。
“说起上回,王爷没忘了自己的承诺吧。”
镜尘细喘着,想起上次为了探望先云允诺答应补偿。他心中一凛,撩了把江水到脸上,看着仍是面色赤红,瞠目欲裂的觉枫,心下又软了,好似又有了些气力,巴巴的贴了上去。
自从和盛镜尘经历几回,觉枫此前老僧入定般淡薄的念头便如同打开了闸门……做了几个月的苦力,虽衣食皆算不上好,体力倒比做侍卫时更甚。镜尘已算是能忍耐的,生生被他逼出了两回泪来……
他看着盛镜尘柔眉顺目的模样竟有些楚楚可怜,为他穿上衣衫,也将自己收拾好,轻柔地帮他按揉肩胛。
镜尘脸上红潮未退,蹙着眉,阖着眸,咬唇哑声说:“抱我.....”
觉枫将他抵在怀中,温热触感和着丝丝水汽,甜腻中透着凉意,一瞬间交织的感触似钻进魂魄里,他悠悠念了一句:“王爷、镜尘……”
“与我讲讲你小时候吧……”盛镜尘绵绵问了一句。
这些日来,自从秦子衿帮他寻回了幼时的意念,回忆堆积得愈来愈多。
觉枫想起幼时,脸上噙了笑:“我幼时同身为猎户的父亲、妹妹生活在深山之中,每日与山林野兽为伴。父亲从不会苛责于我,对我和阿怀都极其宽厚。我看他如此反倒不敢造次。阿怀更是在我怀抱中一点点长起来的。”
觉枫眼中含泪:“若是如今,她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镜尘撑起身为他抹去泪痕,左右顾盼他的眼眸:“别难过了,往事不可追,以后有我疼你宠你……”
说着绵绵情话,他又不由嗟叹:“这术法竟如此厉害……”
“嗯,当时脑海中十字崩溃殆尽,以往的记忆才都涌出来。”觉枫想起当日情形,仍心有余悸。
“哪十个字?”
“效忠贞之节,尽守护之责。”觉枫迟疑了半晌,说出了这十个字。
盛镜尘闻言会心一笑,接着忍耐不住,满面喜色。
觉枫见他笑得如此全无忌惮,追问道:“有何喜事,我竟不知。”
镜尘仍是笑着摇头不肯说,觉枫便给他挠痒。
“大侠饶命,我说我说。”镜尘此时周身敏锐甚于平时,被觉枫拿捏着,小声求饶。接着微微正色道:“这术法如此厉害,为其所约束,定然无法对守卫之人起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