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愿意听从张大人差遣……”觉枫抿了抿唇回复道。
事情已然谈得差不多,张勉之待要起身。
觉枫上前了几步,恭谨抱拳拜道:“在下看得出张大人对王爷……忠心耿耿,拜托张大人看顾好王爷。”他声音中有一丝哽咽。
张勉之登时脸上一红,果然还是旁观者清,自己费尽力气遮掩心思,终还是逃不开有心人的眼眸。
他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些笑意:“聂兄,可信神佛……”
觉枫不知他何出此言,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张某本便是凡夫俗子,只得远远地求神拜佛,在下愿为心中神佛殒身卫道,怎敢有半点亵渎……”他说出这番言语恍如果真是虔诚的信徒,眼中闪烁圣洁……
随即落寞了眼神道:“王爷心中应该也是有难言的痛楚,这些时日,在下看多少次王爷独自饮酒,只是若想弥补这些苦楚,并非在下可以做到……”
他深深地看了眼觉枫……自己何尝不愿做王爷心中的那个人,可那日,稍稍流露便碰上王爷紧闭的心门,再不敢放纵心绪……狭长眼眸中流出了不易察觉的愁苦。
觉枫思绪方从那日见张勉之张大人情境中出来,身边已然乌泱跪倒了一片,口中山呼:“王爷千岁……”
觉枫缓过神来,也下了马,跪倒在地……
看清来人,镜尘耳中嗡嗡直响,一股热流自下而上顶住了腰眼,他使劲攥住缰绳,“摇光”被他勒得使劲儿扬了扬马脖……
“摇光”铁蹄嗒嗒落在大地上,分外清亮,同时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骏马踱步到觉枫近前,“嗖”的一道,马鞭使劲一挥,划破周遭空气,沉静威严的明令同时传遍了校场:“将此人……乱棍赶出去……”
校场上众人皆还跪着,皆未明了状况,相互眼神问询着身边人……
觉枫应该算是众人中听得最为真灼的了,每个字落入心口,历时结了冰霜,他身姿仍是挺拔,也不反驳,轻轻合眸,等旁边的兵士来执刑……
沉寂了片刻,一名不明所以的执刑兵士,只是遵命地走上前来,照着觉枫后背猛地挥了一棒子。
脊背上重重一击,这一下势大力沉吗,觉枫没防备,身子向前俯冲了过去,一口腥甜血气跟着喷在校场黄土上……他受了伤的左手带了副薄薄的鹿皮手套,两臂向前伸着抓地时,正好露出来……
镜尘本已给自己下了死令,不会轻易宽宥,定要他拿出些诚意来……
可看到觉枫露出的空落落的伤处,俊逸面容因疼痛扭在了一处,心没来由的揪了一下,舌尖紧紧抵住齿端……
他虽看上去未动声色,“摇光”被他拽得倒退了好几步。
执刑兵士见觉枫被打趴在地,还未做到王爷说的要驱赶出去,挥棒便要再打。
“住手……”镜尘冷冷喝了一声,提马前行了几步,纵身从马上跃下。
他侧身蹲在觉枫身边,凑到了觉枫耳畔:“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鼻息同亲吻时一般喷薄在面颊上,却是如此寒凉。觉枫打了个寒战,眼眸如受了伤的小鹿一般无措地盯着镜尘微凉的深眸,头脑中似有根弦子“嘣”的一声裂开……
“我、没想扰你.......”觉枫咬着唇肉,艰难说出几个字。
“我盛镜尘不是非你不可,滚吧,越远越好……”
觉枫心上似是插了把白刃,似乎能看到汩汩鲜血不住流下来,他仰着头,费力扯了扯笑容,呢喃说了句:“好,这线从来在你手中,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他勉强撑起身,双手不能十分用力,双腿蹬地站起了身。身形发颤,拧着眉头,用全身气力吊着唇角,打了声口哨唤来了“梨落”,侧身上了马,稍稍停顿,紧夹马肚,“梨落”心领神会地离了校场……
镜尘看他远去身影,脚下如生了根,在众人注目下,小声喘息了良久,扬起马鞭,在空中挥了挥,闷闷说了一句:“继续操练。”
第105章憬然有悟
“如此走了便没了回还的余地……聂觉枫,你可要想好……”
“人家心意已决,你再奴颜婢膝的还有用吗?”
觉枫坐在马上,身子被冷风吹得僵硬,只任由“梨落”肆意奔驰,脑海中两股声音此消彼长……
“啪嗒、啪嗒”愈来愈急促的铁件碰撞声音……
循声望去是“梨落”左前肢马蹄铁不知何时损失了半块,叩地发出“啪嗒”声……
觉枫想起梨落奔驰在寒凉碎石小路上,昼夜兼程,实在是辛苦了它。他心中空空落落,揽住温热马脑袋,来回抚着马颈,抱了半晌。
觉枫在鹄州城中寻了多时才在城南一处犄角旮旯找到处为马儿换蹄铁的铺面……
“劳烦给马儿换副蹄铁……”
这处铺面许是地段不佳,并没有什么客人……店主人是位面庞黝黑的中年汉子,这冰天雪地的,他竟赤着上身打铁,烧得通红的铁件被他捶打得铁花四溅,见来了生意也并不热络,有一搭没一搭的点了点头。
觉枫将“梨落”马上掉落的半块蹄铁拧了下来,递到铁匠面前。
铁匠斜睨了眼那片蹄铁,从觉枫手中接过,翻转了几圈,冷冷说道:“这里可没这样上等的,呶,只有这等。”他说着举起手中正在捶打的铁件给觉枫挥了挥……
觉枫颔了颔首,“成吧,这样便好。”
“那你在一旁等待片刻……”
觉枫将“梨落”拴在一旁,眼眸盯着飞溅的火花,心下仍是懵懵懂懂……
不多时,从外边走进一位庄户,拉进匹身姿健硕的深棕色马驹,鬃毛俊逸,皮毛光泽,一看便是主人精心调养才长成如此英俊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