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臻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说道:“没错。你妈妈我就是有这种本事,不用累死累活工作,自然让男人心甘情愿为我花钱。别说你爸爸了,你看,现在徐叔叔也对我大方。”
姚臻一边说,一边给姚念看手上新戴的戒指。成色姚念看不懂,只觉得那戒指在灯光下过分耀眼。
和徐进有关的一切,姚念都深恶痛绝。这个别人眼里的温柔好男友,却是姚念童年噩梦的开始。跟随母亲搬来来多伦多的第二年,姚念终于弄清楚了徐进所谓的“生意”指的是什么。在用小恩小惠打动了姚臻之后,徐进开始频繁带姚臻进赌场,美其名曰“释放压力,享受生活”。而一开始那几年,居然还真在赌场里赢了一些小钱,足够姚臻应对日常开销。
徐进也并非什么拥有实业的企业家,而是被称为“叠码仔”的赌场中介。叠码仔们矜矜业业,游走于赌场、借贷公司和赌客之间,赚取其中的抽成。与徐进合作的赌场和信贷公司都在多伦多,这也是当时他大力游说姚臻搬到多伦多的最大理由。
“我不喜欢他。你没感觉到吗?他在利用你。他自己有家庭,还老是待在多伦多,根本不是一个好爸爸好丈夫。”十六岁的姚念望着微醺的母亲,鼓足勇气试图警醒母亲。
姚臻并不接话,而是又喝了一口红酒,淡淡地对姚念说道:“他说过,机会合适会离婚的,离婚前得先把财产转移了不是?而且这里是我家。我要做什么,我说了算。你要是不喜欢,那你就熬到十八岁,自己搬出去住。你有了自己的家,不就能自己说了算?”
姚念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要在异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何其困难,况且自己才十六岁。
“念念,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为什么非得自己工作?让别人为你花钱,不是更好?有人把时间花在工作上,我只是把时间花在研究男人上。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我就是把这个看成工作。不过你长得的确是不怎么好看,你要是和金可芙那样漂亮点,过好日子还不是轻轻松松?”
姚臻的话轻飘飘的,却重重地落在姚念心里。她把回家时刚刚放下的行李拿上,一声不吭地走出家门,坐上大巴车重新回了学校。从那时开始,姚念把回家的频率改成了两个月一次,且每次回家第一件事便是重新打扫房间,重新换床单。她渴望着命运能够眷顾她,给她一个机会彻底离开姚臻的这个家。因此在考上大学之后,姚念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她最怀念的里士满。
“您好,要几盒?”店员笑着问陷入沉思中的姚念。
“噢,要五盒!”姚念一下子回过神来。她的英文已经说得极其流利从容,绝不是刚来里士满时躲在唐仲樱身后的样子。她特意多买了一盒,准备送给于乔。
“我记得你,你有三个小伙伴,对吗?”白人店员一边把包装好的太妃糖递给姚念,一边笑着问道。
姚念这才发现对方是当年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白人阿姨。只不过现在阿姨老了一些,眼角多了许多皱纹。姚念正惊讶于店员绝好的记忆力,阿姨又补充道:“很久没看见你们了,下次带你的小伙伴一起来,我请你们吃。”
姚念道了谢,接过太妃糖。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回里士满,是snow club分离时共同的愿望。只是这愿望现在相隔了万水千山,实现起来是比当时想象得要困难多了。姚念拎着袋子走着,路过商场一楼的高级奢侈品店。她撇了一眼明亮的橱窗,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徐进。
他坐在店铺里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笑盈盈地望着对面正在试穿高级成衣的女人。
女人一头卷发,身材婀娜,看上去要比姚臻年轻一些。而从女人对待店员从容不迫的态度和浑身上下的行头中可以看出,她在金钱上绝不匮乏。而那女人旁边,也有一个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女人穿着长裙转了个圈,徐进连连称赞,把手放在女人腰部捏了一下。女孩一脸茫然,呆呆地站在女人旁边。姚念透过玻璃橱窗望着那个女孩,女孩也望着姚念。姚念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陪姚臻和徐进逛街时手足无措的自己。
姚念一下子恍然大悟,这应该也是徐进所谓的“生意”。
他的生意不仅是给赌场和信贷公司介绍客户,还包括寻找客户。他喜欢在里士满找客户,而像姚臻这种带着孩子独居的漂亮女人,自然是最佳猎物。她们虚荣、美丽,又因为种种原因远离只能偏安一隅,住在里士满,因此十分渴望被关心和肯定。给她们一点小小的甜头,她们马上深信不疑。现在姚臻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徐进自然要把时间花在捕获新猎物上。而远在多伦多的姚臻,做了徐进十几年情人的姚臻,还在做着与他结婚的美梦。
对于姚臻,姚念内心又泛起了一丝同情。她始终渴望着母亲能够幡然醒悟。姚念意识到,母女一场,她的恻隐之心总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让她无力一直保持冷漠。
姚念拿出手机,快速捕获到一张徐进和女人亲昵的照片。她把照片发送给了姚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
“看见了吗?他根本不可能和你结婚。”
第40章 香蕉与项链
当姚臻出现在姚念的公寓门口时,姚念是震惊的。
姚念没想到母亲会约自己见面,更没想到她会提出到里士满来探望自己。
从寄宿中学到大学,姚臻从未探望过她。那几年姚臻的生活十分丰富,赌场高尔夫球场和美容院去得很勤,却独独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异地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