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的人说:“是啊是啊!”弘昼看看他们两个,皱眉一想:“这么说我想再租个园子也不能了?这一招爷懂,这叫补锅法,故意令我们处境险恶,他好从中获利。爷老小一家子出去了,是不是求告无门,衙门不搭理,这苏州也没落脚的地方,想留在苏州就要对人家顺从?是不是?”
牙行的人说:“爷,您既然知道,听何老爷的,赶紧走吧。”
弘昼说:“爷不走!我们房租交过了,干吗让我走!”
何老爷立即痛哭起来:“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在这苏州哪怕是有几个钱,也不如人家的零头,没法跟人家翻脸啊!您不走,他把气撒我头上,我怎么办啊。”
说着对着弘昼跪下来,弘昼拉着他:“你别跪,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干嘛跪下来。爷教给你一招,爷这会让人把你扔出去,你去衙门里告官去。”
何老爷人都呆了,他说:“你可要想好了,人家说‘破门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咱们这事儿你见官了更糟。”
牙行的经纪也说了句实话:“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没钱有理莫进来’,这事儿虽然您有理,但是他们官商沆瀣一气,您是得不到一点好处的。”
何园主人说:“别说好处,只怕到时候去了先打你一顿扔到大牢里,想出来再刮你一层皮。这是何苦呢?你们家现在离开就能避免祸事,干吗要自找苦头啊!”
弘昼说:“没事儿,您去吧。”
说完叫人:“来人啊!把这两货乱棍打出去扔大街上。”
何园的主人被推搡到了街上,也确实被打了几棍,又气又急,对着关上的大门说:“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也别怪老爷我心狠。”
说完就去县衙门告状。
苏州的衙门多,州府县三级衙门都有,何园主人是去元和县衙门递的状子。告完之后就去找了吴老爷,吴老爷一听很欢喜,就说:“你真去告状了?哎呀,过堂的时候这事儿还要麻烦你,放心,老爷我亲自跟衙门里说一声,保证你能赢了官司。”
何园主人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下午就有衙役来传人去过堂,自然还是弘昼去。弘晖就为了他塞银子,衙役好说,塞到师爷那边,师爷钱收了,但是县官判案在原告没在的前提下把弘昼打入了大牢。
晚上弘昼就在大牢里住着,霍大头他们给弘昼送衣服凉席。就这样半夜三更弘昼还是热醒了,不仅热醒了,周围的味道也很难闻,地上跑的是老鼠,他再没心思睡了,就和狱卒说:“你们是不是晚上玩一把?带我啊!别怕我不给钱,我输了你们去找我大哥要啊!”
这小子的家里人舍得给钱是狱卒们都知道的,衙役也没白拿银子,跟狱卒这边也说过了。所以就放他出来,几个人赌大小。
弘昼一边摇着骰子一边说:“不是我说,你们衙门的师爷也太不够意思了,收钱居然不办事!”
狱卒说:“这算什么?黑吃黑人家也干过!我们挣的是一个辛苦钱,他才是这衙门里最黑的那个。”
弘昼说:“这里又脏又臭,你们说我让我大哥给你们县太爷送钱,能不能放我出去?”
几个狱卒笑起来:“你知道你得罪谁了吗?这苏州的吴老爷,别说你给县太爷送,你就是往府台大人那里送也没用。”
弘昼就不服气:“让我大哥给道台、臬台、藩台送呢?我就不信一路送上去没人敢办他!”
一个狱卒说:“小兄弟,和他斗你要有这个,”说完拍了拍旁边的铜板,“这么说吧,打官司打的就是身价,你家或许有钱,比起他还差了不少。人家手眼通天,你知道通天是什么意思吧?”
弘昼问:“通圆明园?”
几个狱卒摇头:“那倒没有。”
弘昼心想你们就是通了也不怕,冷哼一声跟狱卒们说:“再来再来,是不是和那些大人们有关系?这也说不到通天的地步,顶多算是通云彩,离天还远着呢。”
“说得跟你们家有比他更牢靠的关系一样,既然有你怎么还进来了?你年轻气盛,是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比什么都牢靠。你家要是有钱,不如就给点钱赶紧走人。”
另外一个也说:“是啊,赶紧回京城去,这时候别说苏州了,杭州扬州金陵这些地方他都能说上话。谁不给他三分面子!”
玩了一晚上,天不亮弘晖让索柱送银票到大牢,有银票开路,狱卒也没让弘昼回去,收拾出一间狱卒住的小房子给他,这屋子小了点破了点,但是干净多了。他玩了一夜,去了小房间倒头就睡,还有霍大头他们轮流守着,这就不像是去坐牢的!
吴老爷发现,姓佟的还死撑着不服软,也没再逼,而是等着去京城的人回来,他要彻底弄清楚这佟家是什么人!
只有彻底摸清楚他们的底细才能确定下一步的动作。
他家的管家问:“咱们不是有册子吗?”
“事情变化快,有册子不假,但是这家人不在册子上,要弄明白才行,小心无大错。”
管家奉承:“是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几天后吴老爷派的人和一些苏州会馆的人来到了房山。
房山在京城西南,这里有大山也有平原,最精华的良田早先是皇庄,后来康熙分开赏赐给了海棠和十一阿哥。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住着百姓,这里还有京城官员的别院,因为来这里要先通过山路才能到平原,所以来这里置办家业的官员很少,都是一些五品六品小官。这些小官在这里有几十亩地,他们去不了西郊置业避暑,就来到了房山这里避暑或者是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