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她回来算账,谁知道人家脸皮厚,说什么‘看您忙,奴才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帮您去取回来。’
我就问‘我让你帮忙了吗?’
她就哭,她说她家小门小户,不懂得王府宫里的规矩,让我别和她计较,不会有下次了,还立即跪下磕头,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一屋人替她说话,说她这人没坏心的,让我别生气。
我气得把她扯起来和她讲理,好多人上来拉,结果把她给推倒了,她胳膊肘跌倒在地上磨破皮。
我后来也和先生说了,先生那老眼昏花的人居然说她这是在帮我!那意思是别人都帮我了我还无理取闹,这些先生平时就偏心她,现在还偏帮着她,气死我了。”
月娥皱眉,这先生难道不知道安康是王府的大格格吗?不说当和事佬,怎么还偏着另外一人?
她就跟身边的嬷嬷说:“出去打听打听先生,她要是个正直的人,我还要赞她一句有刚性,不过是蠢了点分不清对错罢了。要是故意偏袒人家折腾我的闺女,看我怎么收拾她!”
嬷嬷出去了。
月娥想着安康也不小了,就和安康说:“你知道她为什么上赶着替你取东西吗?”
安康立即说:“知道啊!百岁哥哥要不是遇到舅爷这事儿就要议亲了呢。他是康熙年间的人,现在都十五六岁了,早先舅爷说过他迎娶舅妈还不满十五岁呢。那个宁克楚年纪比我百岁哥哥小了一点,今年的选秀最后因为我舅爷驾崩算是黄了,自然要明年补上,明年我大伯肯定下令重新选秀,宁楚克明年就能参加,她这是奔着百岁哥哥去的。”
安康说到这里的时候咬牙说:“我还觉得先生邪门,这么一想,人家要是日后攀附上了贵人,压根不用在乎我这个小小的王府格格!额娘,先生是不是觉得宁楚克奇货可居啊?”
月娥伸手指点了点安康的眉心:“没大好处,人家为什么踩你呢?你不是说她还去了一趟嘉乐大格格跟前,这是两条腿走路。这家人姓什么?”
“富察,哦,不是沙济富察氏也不是姨祖母家的宁古塔富察氏,以前听她说过,她家祖上和金朝皇家联姻,出过好几位皇后呢!”
“哦?”
“她还说金朝元朝的时候她家汉姓是李。”和这种传承久的家族一比,显得爱新觉罗都是没出身的泥腿子,毕竟爱新觉罗家往前追溯也顶多追到明朝那会,元朝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嗷嗷待哺,后来发达了才给自己弄了个好听的姓氏,人家都已经富贵好几个朝代了!
月娥冷哼一声:“管他家以前姓什么,现在就是奴才,没本事重振祖上荣光就该老实点,这种没本事还显摆注定了没法光宗耀祖。”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侍女,这侍女是海棠院子里的,进来笑着跟月娥说:“主子说天都黑了,大格格怎么还没回来?吩咐请您和大格格去吃饭。”
月娥赶紧站起来:“走走走,赶紧过去,你小弟弟还在你祖母跟前,只怕这会已经闹起来了。”
月娥急匆匆地带着安康过去,进门就看到百寿抱着一把宝剑跑来,这宝剑刀鞘上装饰得很华丽,但是刀柄显得旧了些,百寿抱着的时候看起来沉甸甸的。
月娥看了赶紧拉着他:“这是哪儿来的?你抱着这玩意来这里干吗?”
百寿笑着说:“刚才玛法想起一个老说法,说是小孩子一直不会走路,是因为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系着他的两条腿,在他跟前和两腿之间的地上用刀砍几下,小孩子就会走路,我祖母就让拿她的佩剑来斩断阻碍弟弟走路的线。”
安康听了兴奋地说:“走啊,一起看。”
月娥心想这是哪儿听来的偏方,有用吗?
但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弘阳把下摆掖在腰带里,弯腰扶着小儿子,海棠和扎拉丰阿坐在小孩子左右,弘阳说:“不用着急,说不定过半年他就会走了。”
海棠说:“左右闲着无事,不如试试。”
这时候安康和百寿跑进来,百寿把怀里的剑递给海棠:“祖母,给!”
海棠接过来,对安康说:“好孩子,往后退一点。”
她在灯光下“嗤”一下把宝剑抽出来,剑身如秋水,安康瞬间赞叹出声:“哇”!
海棠把刀鞘递给安康捧着,用手指关节敲了一下剑身,顿时听到“嗡”的一声。
海棠想起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她感觉自己到了喜欢回忆往昔的时候了。
海棠微笑着提着宝剑来到小孙子跟前,在小孩子的懵懂眼神中,用宝剑在他两腿之间的地面上划了一下,又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划了一下。
扎拉丰阿说:“好了,斩断了绳子我们家小阿哥也会走路了。”
海棠把宝剑送回刀鞘,灯光下小孩子伸手对着海棠的宝剑虚空抓握。弘阳松开他,他迈着小腿摇摇晃晃走到海棠跟前,抱着海棠的腿去摸刀鞘。
屋子里爆发出一阵欢笑,莹莹难以置信:“他还真的会走了?”
最终小宝宝也没能摸到宝剑,因为要吃饭了,他坐在弘阳的怀里美滋滋地吃了蛋羹,刚吃完就睡着了。
弘阳夫妻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但是安康不愿意走,她闹着和莹莹住在一起,就留了下来。
莹莹忙着给父母叠床铺被,安康就委屈巴巴把今儿在学堂里面的事儿跟祖父母告状。
扎拉丰阿很气愤,但是海棠却没有生气。
在扎拉丰阿气愤地说:“这先生和这个同窗也忒不讲道理了,这样的手段对待一般人也就是欺负人家好性吃个哑巴亏,居然欺负到咱们家安康头上。难道不知道王府随便吩咐一句就能摁死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