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颜面尽失。这位胡羝女子便是霍洄霄生母,后来的北境王妃……”
宇文澜笑得意味莫测:“汉文‘羝’为公羊之意……可不就是畜生吗。”
霍洄霄那双眼……犹如盯着猎物的海东青似的茶汤色双眸,的确不似汉人。
苏学简道:“原来如此,多谢苏兄解惑。”
宇文澜摆手:“苏兄在郢都时间不长,自然不晓得这些。”
绕了这么一圈,卢巍的气消了些许……酒足饭饱,事儿却没办成,心中犹如有根细丝悬着柄重剑岌岌可危,令他如鲠在喉。
三人复又上了楼,桌上的菜换了茶点,宇文澜看看两人,道:“这事儿霍洄霄不松口,怕是难办。”
“琅州,涿州,四个卫所按制每年定列产军械数万……朝廷明年拨款三百万两白银,北境二十万大军粮草辎重塞牙缝都不够,生铁价钱几何?人工几何?现成的东西这个价格,不怕霍洄霄不松口。”苏学简微微一笑,自顾自倒了盏茶,
“世子爷既好宴饮,改日我在府中设宴,再请他一回便是。”
卢巍坐在霍洄霄先前的位置上,看底下阏河画舫,对岸八大胡同莺歌燕舞,这时掀开眼皮看了苏学简的一眼,轻笑道:
“我还纳闷呢,这事儿苏兄不吃回扣,不取分文,却尽心尽力为我与宇文兄谋划的明明白白,究竟为何?”
两双眼紧紧盯着苏学简,他握住杯盏的手一顿……
一群白鸰飞掠栏外,屋内寂静。苏学简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水,与卢巍对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卢兄……”
卢巍靠在栏杆上轻蔑一笑,眼神居高临下:“此事若成,你功不可没,苏兄不妨直言。”
“身在草莽而心怀好爵……”苏学简搁下茶盏,微微一笑:
“在下所求,唯‘仕途’二字。”
……
一只杜鹃落在宫门墙头,悠然梳理羽翅。
宫城东门两扇大门洞开,一乘马车自春明门大街而来,缓慢地行驶于冗长宫道之上,车中人执一描金象牙腰牌,来往宫女内侍无不顿步,低眉顺眼。金风穿堂,帘幅翻飞,可见矮几上一尊双耳白瓷香炉,檀香烟气沉静,矮几边坐着一人,狐裘风毛滚动,素白的手抵住浅淡的唇:
“咳咳……”
福元忧心忡忡,将翻飞的帘幅牢牢按在车门框边儿,探着半边身子:
“圣上怎地还咳嗽,这都小半月了,奴婢看赶明儿怕是还得将李太医开的方子吃上一剂。不如诏李太医来再瞧瞧?”
沈弱流斜靠着软枕,摆手:“朕还奇怪呢,你说朕摔的是头,怎会风邪侵体……”
这会儿不见风,他略坐直了些,沉香气熏人平静:“朕如何坠马,何人要害朕,让李太医先将那药究竟是什么东西弄清才好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朕暂且将养着。”
圣上本是金尊玉贵的人,怎料却遇到这档子祸事,那鹿发狂撞了铜爵,连带圣上也遭殃,堕马撞了头部,硬是昏迷了整整一天……
福元还将那日情形记得十分清楚,圣上醒来见他,眼神迷茫,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何人?”。
当时福元吓瘫了,还是胜镇定,当机立断封锁了消息,急诏李太医来为陛下诊看,原是那药力未消加之坠马磕了头部,导致的记忆缺失……所幸有的治。
圣上吃了几贴药,渐渐地恢复了,可关于秋猎两天的事,他一概记不得。福元问过李太医,说是日子久了会慢慢恢复,心里大石头才落地。
……几日的病,圣上本就不大的脸又小了一圈儿,额角青痕未褪,唇色浅淡,狐裘簇拥着整个人琉璃似的不经周折,稍微磕碰就碎了。
福元鼻尖酸楚,却不敢不尊圣谕:“……是。”
马车一转,朱甍碧瓦,重重歇山顶,栏杆九曲直通天阙,飞檐勾带护花铃“叮铃”“叮铃”。
换乘了大辇,福元与沈弱流拢紧狐裘:“北镇抚司已将鸿胪寺的几个堂官拿了,沈七办事妥帖,想来不日便能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到此处,福元察言观色,“只是御马监那帮人沈七不敢轻举妄动,等着圣上的意思呢。”
御马监下辖四卫营,担任宿卫,那帮奴婢各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平日里主子面前还算恭敬,背过主子竟是连福元都不放在眼底。
这话福元从未与圣上说过……奴婢与奴婢之间再多嫌隙,若闹到主子面前,那便是惑主乱政,意图不轨。
“不敢轻举妄动?”沈弱流轻飘飘地笑了声:“究竟谁是他的主子?是朕还是御马监那帮奴婢?”
福元瞧出圣上不愉,忙道:“奴婢糊涂……”
“罢了,你传谕沈七,御马监那帮奴婢没这个胆子,朕倒是怀疑此事与绪王脱不了干系。”沈弱流按着眉心,“……一个沈青霁还不够,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惦记着朕!”
他尚记不起秋猎那夜详细,心中隐隐感觉遗忘的部分非常关键。
……记不得便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