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日回京,沈青霁也好,躲在暗处的老鼠也罢,总要将这些事一宗宗地清算干净。
福元瞧圣上眉宇之间愁绪万千,亦十分忧心:“奴婢省得,圣上龙体将愈,不宜过虑,这些事便交于底下人做便是。”思忖片刻又道,
“圣上在行宫这些天,宫里有大长公主与张都知,绪王爷这几日差人来问了几回,除此之外,倒还算安分,今日回宫张都知提前安排了三乘马车自春明门驶往郢都各个巷路,想来也查不出什么。”
沈弱流神思回转,颔首道:“叫姑母乘那辆马车回府吧,便说是府上差人接她归家。朕不便见她,改日定亲自道谢。”
福元应道:“是。”
大辇停在福宁殿前,福元扶圣上进了殿,虽将秋季,殿内却已提早烧了地龙。圣上矜贵,殿内陈设雅致巧妙,紫檀木的书架上堆满古籍,御案上隔着笔架,烛台砚屏等物,一尊青釉狻猊香炉,沉香缭绕,静心宁神……案侧两尊铜鹤香炉,另置两个矮架搁置百官的奏折公文。
竹纹飞罩连着隔扇,浅茶褐帘帐层层高挑,沈弱流转右朝里,四扇花鸟山水屏风隔断邻窗的榻,榻上提前置好了软靠,沈弱流坐下,福元将一张毯子搭在他膝头,往博山炉中添了些香。
这时候,胜春进来了,先是请了安。
“送走姑母了?”沈弱流抬手叫他起来。
胜春道:“是,臣将大长公主送至天阙门外,想来绪王起不了疑。”
小几上白瓷瓶插着几只绿云菊,沉香味混着苦涩的花香,沿路的周折彻底放松下来便是疲倦,沈弱流靠在软榻上半眯眼,轻轻点头:“朕晓得了。”
胜春侍立一旁回话,见圣上阖眼半寐,又等了会儿未见吩咐,才悄声往外退,福元探身去合窗……
这时,沈弱流却睁开了眼睛:“霍洄霄这些天在做什么呢?”
胜春忙站定,思忖片刻才答道:“回圣上,霍世子进京当日曾经引狼招摇天阙大街,引得诸坊民惶恐,前几日曾有言官上了奏折……除此之外,倒还算安分。”
沈弱流眉宇微轩,抬手示意福元将奏折取来:“狼?”
“是,霍世子饲养有一匹狼,此回进京也带来了。”
沈弱流轻笑了声,并未说什么,福元带着两个内侍拿来一沓奏折,沈弱流拣几份看,果然见是参霍洄霄的……
“还有呢?”他问。
胜春拱手:“霍世子似乎耽溺酒色,但凡是请他的接风宴无一不赴……”言及此,他顿了顿,才继续:“郢都百官私下都传世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纨绔。”
沈弱流并未抬眼:“你也觉得他是?”
胜春以目视地:“臣不敢。”
合上奏折,沈弱流把它随意丢在小几上,按着眉心望檐下一排细蔑卷帘:“他怎么可能是个纨绔…?*? …”
北境三大营二十万重甲的统帅,守北境国门的人怎么可能是个酒囊饭袋草包纨绔?
百官不知,沈弱流却知,自北境王妃逝世,北境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明面上他是北境统帅,暗地里三大营军务帅印却早已交给了他的独子霍洄霄。
若他真是个酒囊饭袋,霍戎昶岂能把自己毕生的心血交于不过弱冠出头的毛头小子?
“扮猪吃虎的鬣狗最要警惕,”未待胜春想明白,沈弱流唇角勾起笑意,吩咐道:
“晾了这么些天,朕也该会会这头北境的胡狼了……明日诏他进宫,朕在垂拱殿见他,不必设坐,朕要他跪着!”
第15章 第15章
霍洄霄策飞电过了金水桥,那楼前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巷内彩楼欢门前净是迎客送客的鸨母龟公。
……稀稀散散也停了几乘马车,扫眼过去却都是赶条子的瘦马小倌。
这人竟像是原地消失了一般。
飞电原地错镫,引得楼里楼外人侧目,霍洄霄扯着马缰飞驰到头,将招揽他的带笑软嗓甩在身后,到头了才发现,这巷子竟连接着春明门大街,再往前商铺巷道,官邸民宅盘根错节,要从这里捞出个人来,并非易事。
半刻功夫……他从下楼上马到这条巷子口,这人就跟郢都穷书生编的志怪故事中专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似的,勾人见不到的想,见到了却抓不住。
霍洄霄十分不得趣,心里抓心挠肝的痒,又在懊悔,当夜没将那双脂玉似得脚腕用铁链拴住了在榻上。
“娘的。”眼扫过整条大街,他紧咬后槽牙骂了声,一扬马鞭,飞电撒开蹄子上了春明门大街。
……
王府院里有棵柳树,这时节叶子落得稀稀拉拉,几只肥得流油的麻雀立在枝头上蹿下跳。
牙斯在鸟叫声中打完一套拳,抓着两块胡饼坐在廊下啃。
胡同东头李家的饼,将出炉,烤得吱吱冒油,金黄饼面上撒满了芝麻干果碎,一口咬下去干果碎混着酥油渣子往下掉,落了满脚边。
枝头麻雀是府里喂惯了的,虎视眈眈一地饼渣,却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