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再问你,你那日给朕下的是什么毒?!若你敢说一个假字,该知道后果!”
严况抹了把鼻涕,重重磕头,“臣那日给圣上下的是鹤顶红!圣上明鉴!”
“你确定?”沈弱流微微眯眼。
严况重重磕头道:“臣绝不敢有半句假话?!圣上开?恩,赐臣一个好死!”
这刻,沈弱流心中疑窦丛生。
严况给他下的是鹤顶红,怎会换成“春宵一刻”?
那夜之人,这小混账的爹究竟是谁?
但?,不是眼前这个恶心玩意就好,至于鹤顶红为何会变成“春宵一刻”,他再审严瑞便?是。
沈弱流松了口气,眼神厌恶地看着?严况,
“朕与你君臣一场,便?赏你个好死!至于严尚则与你严府一百多条性命,到了地底下,叫他们?与你讨债便?是!”
在?最后一缕黑夜褪去之时,他朝外走去,将严况的哭喊抛在?身后……
天空阴沉沉的,即便?是亮了,也被?层云遮盖,风很冷,不时有一阵闪电,一声雷在?耳边炸响。
诏狱外,沈弱流裹紧了大氅,抬眼看向?无边天穹……一点点温热在?小腹处跳动。
他抬手轻抚。
……小混账,你的小命又保住了一天。
第39章 第39章
天阴沉沉的, 风吹得窗扇咯吱咯吱响,福元走到窗边将半扇洞开的窗合拢,隔绝外头糟糕的天气, 才有回身替圣上将冕服大带系上。
沈弱流展臂, 双眸微阖,由着福元摆弄, “这?么说,是那严瑞错将‘春宵一刻’当成鹤顶红下给了朕?”
胜春站在侧旁回话,拱礼道:“是, 臣与沈千户还未来得及用刑, 那严瑞便全招了。”
“……朕知?道了。”他睁开双眼,“你去罢。”
此刻,沈弱流才松了口气, 只是如?此一来, 小混账的爹便又失去了线索。
那夜百官随侍, 难不成真要他将百官挨个抓来询问……你, 你们?究竟哪个才是小混账的爹?
沈弱流盯着案头白瓷瓶中供着的一枝秋海棠,心间蓦地?烦躁, 只恨不能将腹中小孽种掏出来,揪着耳朵问他:
小混账, 你爹究竟是谁?
适时, 郢都?钟声三响,阴沉沉的天穹偶有闪电转瞬即逝,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隐雷与钟声相和?。
朔日。
百官朝见。
福元替他将十二旒冕冠扶正, 又思忖着从里间拿出一件墨狐大氅, 罩在玄衣纁裳之外,笑道:
“天儿不好, 外头风大,只怕过几个时辰要落雨,奴婢替圣上披件大氅,万莫染了雨气受寒。”
沈弱流收敛神思,笑了声,“冕服本就繁复笨重,再?加这?件墨狐大氅,裹得跟个端午节的粽子似的,上下总有十来斤,只怕朕还没走到紫宸殿内就已累死在半道上了!”
福元拾掇好圣上惯用的物件,闻言满面忧虑,“圣上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张太医可跟奴婢叮嘱过了,圣上之前本就胎像不稳,万万不敢再?受寒受冻,更?不可大动?肝火,不然腹中小殿下只怕要有性命之忧……”
沈弱流此刻才恍然惊觉。
腹中小混账这?几日确实?很?安分。
安分的有点?不正常。
那副落胎药他没再?吃,安胎药他却?也没再?吃,连日的腹部刺痛,现下却?归于平静,再?无半点?波澜……莫非这?小混账是又出了什?么状况?
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罢了,午膳后叫张太医过来,再?给朕诊回脉,看看这?小混账究竟又怎么了。”沈弱流道。
福元愣了愣,不禁大喜过望,“是,待圣上下了朝,奴婢便去请张太医来!”
大辇停在福宁殿前,秋风裹挟着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沈弱流出了殿门,双眼微眯投向重重歇山顶之上阴云密布的广袤天穹……
今日有场硬仗要打。
*
朔日,百官入天阙门例行朝会。
然今日,颇不寻常,殿上乌台副使?脱帽放簪,将一卷千字罪己书面呈圣上,参堂部首官严况统领乌台,担督查百官之职,却?不能以身作则,在职五年,贪污受贿一百余件,徇私舞弊,互相攻讦更?是数不胜数……又引出八月圣上坠马遇刺事件亦是严况手笔。
桩桩件件,其罪罄竹难书。
而他身为乌台堂官,不能时时自省,难逃失察之罪。圣上震怒,命都?察院当即拟下状子,将严况捉拿归案,三司会省,秋后问斩,而严况之子严尚则由于牵扯喆徽税案,暂且收押回京,按下不表。
随后,圣上又令侍者当百官之面颂此罪己书,杀鸡儆猴。
千字书卷,字字泣血。
琅琅之声落于百官耳中犹如?万钧,素日与严况交好者莫不自危,而与严况交恶者,快意的同时亦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百官无一人敢替严况求情,竟连往日与圣上针锋相对的绪王殿下,在白纸黑字,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