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那时便断定是孕症,可贵客却说那?人是男子,绝不可能有怀孕一说。今日贵客却又拿了不知哪位妇人的脉案来刁难老朽,不知是何用意?”
霍洄霄哽住了。
冷风飒飒,穿堂而过,一切都静止在这瞬间,火气消弭得一干二净。
沈弱流那?些症状,时不时地呕吐,腹部疼痛,以?及那?夜他看见的,腹部异样的隆起,掌心曾感觉到的宛若游鱼吐气般的触感……以?及沈弱流的隐瞒,恐慌。
一切都指向着那?个?唯一的答案。
昭然若揭的真相?。
霍洄霄迷惘了,面色惨白,巨大的慌乱朝他席卷而来,几乎站不稳。
医师见他神色恍惚,却又不像是来砸招牌的,不禁态度也软和了不少,叹了口气继续道:
“老朽瞧贵客也不像是存了刁难之意……许是脉案拿错了?不如改日带了家人一并来看诊,老朽也好再下定论。若单只凭着两样东西,老朽行?医数十载,诊过诸多?疑难杂症,从未有半分差池,可以?十分确信地告诉贵客,的确是怀有身孕无疑!”
他将那?锭银子推回去,“贵客不信老朽医术,这银子我便不收,老朽再无话可讲,贵客请自便。”
拿错了脉案?
他倒希望是他拿错了。
过了许久,霍洄霄将那?两样东西收起来,银子原封不动,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许是手下人弄混了才闹了这番乌龙……方?才一时情急多?有冒犯,先生见谅,这银子你收着,以?后权当?没有这回事。”
他朝外走去,步履踉跄。
风雪未止,天穹层云犹如浓墨翻滚,压城欲摧,霍洄霄浑身湿透了,风一吹冷得清醒。
清醒得他要?疯了。
过往点点滴滴直指一个?真相?……沈弱流怀孕了。
那?般金枝玉叶,尊贵无双的人,那?般娇贵纤细的人竟瞒着他,瞒着所有人,在危机四?伏,狼环虎饲之中揣了个?崽……绪王,全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一经暴露便是粉身碎骨。
若是这个?孩子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沈弱流就在这样糟得不能再糟得环境之中,揣着这个?秘密过了一夜又一夜,煎熬,忧虑,身体的痛苦重?重?折磨,以?至于病症齐发,饮药如水饱。
犹如钝刀剜肉,霍洄霄痛得不能呼吸,更恨自己?。
恨自己?这般愚蠢,这般疏忽,竟没能早点发现这个?秘密,将沈弱流置于孤立无援的凶险之地。
雪越下越大,遮天蔽日,霍洄霄不知在风雪中站了多?久,直到飞电昂蹄嘶鸣,路上人头攒动,抱着手往来如流。
“操!”他翻身上马,什么都顾不得了,发疯似的朝天阙门驰去。
*
福宁殿照旧的暖热,案头梅花吐蕊,花瓣莹白犹如圆月清辉,散发着一点浅淡香气。
沈弱流身着白色织锦常服,盖着条毯子歪坐在榻上拿着几道奏折垂眸翻看,对案坐着徐攸,福元等人已经退下去了,整个?内殿便只剩下两人。
“霍洄霄此番拿了聂小琪与卢襄,绪王那?头却不见动静,好似胜券在握一般……倒叫人看不分明。”
沈弱流将手中奏折放下,揉按着眉心道,“老师以?为呢?”
徐攸将手中茶盏放下,“月初喆徽匪患平定,姚云江正在捉拿归京的途中,眼下又出?了伊迪哈之事,卢襄牵扯其中……即便是绪王爷再狂妄自负,这两案加起来也足以?叫他方?寸大乱了,眼下他却如此镇定,只怕背后另有图谋呐!”
沈弱流沉吟着,未开?口。
“眼下正当?年末,红蓼原上大雪一落,冻土三寸,挐羯人畜牧无息,那?些鬣狗是被北境王打怕了一时半会儿不敢打十四?州的主意,怕只怕绪王那?头……”徐攸顿了顿,起身走到榻前拱礼,
“世子爷那?头还请圣上尽早决断为好。”
殿中阒静,殿外风雪呼啸。
沈弱流怔了怔,“老师与朕想到一处去了,伊迪哈之事,绪王既能与挐羯人合谋敛财,怕是背地里再合谋些其他的也未可知……月初北境王已上书请罪,今年回不了京了,虽未言明,朕也知道,只怕挐羯蛮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北境王年事已高,挐羯人凶恶,这节骨眼上朕该早些……放他回北境的。”他垂眸,盯着腹部,眼底神色不明。
胸有成竹也罢,虚张声势也好,如今朝中大势已去,绪王缺却还能如此镇定,以?沈弱流对他这位九皇叔的了解……沈青霁虽狂妄自负,却并没到愚蠢的地步,他能这般,定是有几分胜算的。
沈弱流怕的是,他与挐羯人里应外合,届时西南两府,挐羯人一同?起兵围击寒州,北境王年事已高,南十二州匪患将平,兵力疲惫,倘若寒州失守,挐羯人便会直抵京畿八城,围攻郢都。
到那?时候,山河破败,黎民水深火热,这是身为万民君父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