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流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大梁需要?一个?年轻的将领,北境王也早有放权之意,霍洄霄与那?道帅印之间,差的只有他的一道懿旨而已。
这节骨眼上,他该放霍洄霄回北境的。
只是……
“老师放心,其中利害,朕省得清。”沈弱流拉高毯子,盖住腹部,苍白一笑,“朕与霍洄霄曾有约定,待扳倒绪王,便允他回北境,朕不会食言。”
他是皇帝。
没有只是,更不允许有私心。
徐攸看了看他,心底微叹了口气,却并没说什么,躬身一礼,“圣上英明,是微臣多?言了……”
*
雪下遮天蔽日,天阙门外雪积了寸许,车马不行?。
直到酉时,鹅毛变为细沙从天穹洒落,徐攸才撑着伞从福宁殿出?来,沿着宫道走向天阙门,将及门外,却隔着雪幕瞧见一人蹚雪而来,步伐踉跄。
身上玄色单衣尽湿了,濡出?黑沉沉的暗色,眉眼苍白,透着股冷意。
徐攸颇为诧异,霍洄霄也看见了他,走近了擦身而过的间隙,浅眸轻飘飘扫了一眼,并未说话,连招呼都不曾打,径直略过,朝着天阙门内。
“世子爷留步。”徐攸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霍洄霄顿步,神色淡淡地隔着雪幕望来。
徐攸上前一步,离得近了些,方?才瞧见霍洄霄眼底的森冷,却并未有惧意,神色如常道,
“世子爷若是面圣,还是去待漏院换身衣服吧,圣上大病初愈,切莫将湿气过给他了。”
这会儿霍洄霄才觉着冷,再看自己?衣衫,竟不知何时都被雪濡湿了……沈弱流那?副身子,肚子里又揣了个?小崽,怎么受得住寒。
“原是徐阁老啊。”霍洄霄瞅见这人,便想起之前沈青霁的话,鼻腔里哼出?丝笑道,
“我急着见他,一时间竟给忘了,多?谢徐阁老提醒。”
徐攸不置可否,没动。
“徐阁老还有事?”霍洄霄含笑,笑不达眼底。
徐攸眉目疏冷,隔着雪幕不咸不淡道:“微臣有两句话说与世子爷,却不知当?讲不当?讲……”未等霍洄霄应答,他已兀自说了下去,
“世子爷若有那?份心思,也该对圣上上点心,若没那?份心思,也该尽早快刀斩乱麻处理干净……世子爷与圣上,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其间差距自不需微臣多?言,世子爷省得清,说到底,您二位君臣之外,本不该多?生这些的。”
徐攸并未打算对二人多?余置喙的,可这一月来他看得分明,也终究是怕,怕圣上一腔热血却反被这个?狼子野心的世子爷利用了。
怕霍洄霄虎毒食子,待孩子生下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更怕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会成为圣上的一道催命符。
圣上相?信霍洄霄,徐攸却从不相?信任何人。
霍洄霄怔了片刻,似笑非笑道:“徐阁老这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帝师?大梁首辅?”浅眸扫了眼徐攸,
“徐阁老不觉着不管是以?哪种身份,你都没资格在圣上与我之间多?嘴么!”
徐攸自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激怒,嗓音仍是淡淡的,
“微臣自知没这个?资格,也不想多?加置喙,可微臣看在眼底,金明湖那?日归来,圣上便大病一场,憔悴不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从圣上跟世子爷扯上关系以?来,他可曾有一日舒心过?一个?双身子的人整日殚精竭虑,神思恍惚,世子爷可真会折磨人呐!”
他走近,压低嗓子,“微臣不管世子爷究竟给圣上灌了什么迷魂汤,更不管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绪王这件事你办得极好,你想要?的,圣上许诺的都可以?应允给你,微臣劝世子爷审时度势,见好就收……可你霍家若是想改朝易主,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得先过我徐攸这关!”
徐攸点到为止,并不多?说。
“原来连你也都知道,他却不肯告诉我……”霍洄霄怔了许久,嗓音讷讷的。
风雪遮蔽一切,徐攸并未听清,退后一丈,朝霍洄霄行?了个?虚礼,“微臣斗胆,世子爷恕罪。”
霍洄霄并未理会,也未再开?口,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他眯眼,浅眸朝向天穹幽深之处,耳侧飞檐勾带护花铃叮铃脆响……望了片刻,收回双眸,霍洄霄顶着风雪,大步朝待漏院行?去。
改朝易主?
霍洄霄嗤笑了声,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江山,他要?的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沈弱流而已。
可沈弱流却不愿信他,爱他更是无稽之谈。
徐攸知道,还有谁知道?还有多?少人知晓那?个?孩子的存在?
沈弱流为何不愿告诉他?
是如徐攸一般,也怕他会用孩子图谋江山吗?
霍洄霄心情差极了,方?才生出?的一点初为人父的喜悦消散得一干二净,现实的残酷,沈弱流的残忍,将他的一颗心敲得支离破碎。
他与心悦之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