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太后来的时候,便看到他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的那床锦被与头下的枕头悉数都透湿了。
可将李太后吓了一跳,她的皇儿这是生了多大的病才发了这样多的汗呀!
卫王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虚弱道:“母后,儿一个人也是可以的,你在这儿守着儿臣,儿臣唯恐母后因儿再感了风寒,儿便是休息也休息得不安心啊。”
李太后忙道:“诶,诶,母后这便回宫去,我儿好好休息,母后不打搅你了。等你好些了派个人知会母后一声就好。”
卫王忙又与李太后说了几句孝顺话,才躺在床上听着李太后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王府之中。
待卫王府中的侍从亲眼看到李太后的车驾进了皇宫,又回禀了卫王后,卫王这才一把掀开了蒙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猛吞了一口方才从冰窖中取出的冰块。
半敞着胸襟说了声“可热死本王了。”
他一边扇着折扇,一边将口中的冰块嚼碎咽下去,才又吩咐:“去取件朴素些的衣裳来,本王要去见二皇兄。”
明面上他还在病中,可不敢堂而皇之地在都城里头招摇。便只能穿上身素净些的衣裳,灰溜溜地潜进江王府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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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王这边收到了六弟精心雕刻的象牙人像,看着这人像上的面容不由地须臾间失了神。
还是扮作小厮打扮的卫王在他耳畔喊了几声“二哥”后,才将他的神识从迷离间拉了回来。
他尚未想好这回该以什么名头前去慈幼局见她,便半推半就地跟着卫王坐上了马车。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江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慈幼局门前。
江王将车帘从容地一掀,自马车上缓缓而下,动作利落又贵气。
洒脱随性的卫王紧随其后,大大咧咧地跳下车去。
兄弟二人一块走进慈幼局内,慈幼局内却叫江王觉得不似先前热闹。
还是王乳母率先迎了上来,给他见礼。
江王问:“坛姑娘在么?”
王乳母却是唏嘘了一声,忽地跪倒了。
“殿下您有所不知,小坛她已有两日不见踪影了,民妇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先是小缸子,现下又是她一直喜欢的小姑娘小坛,她才当了这领头的三两个月,真是怕就此丢了这差事。
江王忙问:“四处可找过了?告知官府了没有?”
“哎呀,哪里都找过了。官府也去寻了,可是只叫我们回来等消息呀。”
说完,王乳母忙又目光期冀地看向江王,“殿下,您是大人物,还请您做主,可怜可怜这姑娘,帮着寻一寻啊。”
卫王听后,忍不住拽了江王的衣袖,小声道:“二哥,要不我这就把京兆府尹给你叫过来,叫他立马派人去找。”
江王拍了拍他的手,蹙眉又问王乳母:“小坛何时何地丢的,你一一向本王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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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延嘉殿内
在许贵妃说完那句话后,岁檀霎时间愕然,大脑陷入了长长的一一片宕机状态。
结合许贵妃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来看,不像是说她可以出宫了,而是想......
杀人灭口!
不过她还是选择装傻。
“那民女告退,不用劳烦娘娘相送了。”
说完,她便抬头看向许贵妃,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往日的一丝温柔来。
许贵妃却笑了,笑得妖艳而危险。
“你见到了本宫皇儿的真实模样,你觉得本宫还会放你出去吗?”
岁檀忙说:“娘娘,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讲的!”
许贵妃倦怠地伸了伸腰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近乎是在看一只匍匐在地的蚂蚁。
“本宫只相信,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说罢,许贵妃向身侧的内侍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内侍瞬间心领神会。
正当内侍打算一左一右将岁檀架住之时,岁檀却忽然笑了。
此刻跑她是不打算跑了,皇宫之中重重宫墙,又高手林立,她哪里又能跑得掉。
她的笑声倒引起了许贵妃的注意,许贵妃乜斜看她,问:“笑什么?”
岁檀道:“我笑贵妃您太迂。”
左边架着她的内侍忙扇了她一巴掌,斥道:“大胆!胆敢辱骂贵妃娘娘!”
说完,他又要再打,却被许贵妃抬手制止了。
许贵妃眯了眯眼,伸着修长的手指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诶,别在本宫跟前打,吵得本宫耳朵疼。”
岁檀侧了侧脑袋,在肩头蹭了蹭嘴角上因被内侍抽打所渗出的鲜血,又问:“若我死了,这世上恐怕再无人能治好皇子的呆症。”
许贵妃睨她:“太医署内能者众多,且宫中宝库内的稀世药材更是不计其数,只要本宫一声令下,本宫皇儿的耳疾如何治不好?”
岁檀道:“若太医署内果真有能人,缘何在民女来之前,从没有人将皇子医治好?”
许贵妃道:“自是他们不知道症结所在。如今姑娘你既已将本宫皇儿的症结交代清楚了,那本宫便全心寻找能医治皇儿耳疾之人就是了。至于你,你又还有何用处?”
岁檀道:“殿下怎知民女果真将皇子的呆症的症结悉数告知于您了呢?”
许贵妃挑眉看她。
岁檀左右看了看架着自己的内侍二人,许贵妃便抬手叫那二人将她放开。
岁檀这才慢慢悠悠地说:“寻常幼童,语言发育的关键时期不过就在三四岁间,而小皇子如今已有四岁,却因失去了发展语言的关键时期。就算日后皇子他恢复了听力,便也无法再学会如何同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