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王从许府走后,又是一番探听下,竟将半个来月前,岁檀曾在飞舃楼与杨、王二位夫人发生口角之争的事给翻了出来。
江王想到朝堂上杨、王两位大人那睚眦必报又咄咄逼人的性格,霎时间便觉得会不会是那二人见自家夫人受了委屈,起了报复的心思。
于是便又带人先后去了杨府与王府搜寻盘问了一番。
见那两府中人面上实在是没什么异色,也的确在其中搜不出什么东西,江王这才罢休。
到最后,江王竟都找到了正在客栈房间内与人颠鸾倒凤、大汗淋漓的张乳母身上去。
登时吓得那奸夫连亵裤都不曾穿上,当即就要跳窗而逃。
可你猜怎么着,那奸夫被人一把按住押在江王面前后,只听卫王说了一句“这不是皇兄你府......”,卫王这话尚未说完,便被江王疾声制止了。
奴仆的风流事,他不关心,如今他只想知道小坛究竟去了何处。
他眼神凌厉地瞪向床上含羞带怯的张乳母,仿佛在看案板上的一条白肉。
“你将小坛藏去了何处?”
张乳母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瞅着江王,语气媚得不得了。
“奴哪里知道她。小坛她人缘好,兴许不知道被哪家小郎君请去了呢。”
江王凝着眉又问地上跪着的男人,以及跟在他身后一块儿赶来的张乳母的赌鬼丈夫。
确认了这几日张乳母的确要么与这地上的男人厮混,要么便是在家带孩子以后,又夺门离去了。
小坛啊小坛,你究竟去了哪里。
当年他尚小,护佑不了母妃。如今他有了护佑心爱之人的本领,可怎么就还是找不到她呢?
江王浩浩荡荡地翻了都城中有头有脸的三家大人物的府邸,又一连查了十来家客栈酒楼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日之内,都城百姓议论纷纷,这位昔日最为良善好脾气的二贤王究竟发了什么疯症,竟连皇家的体统都不顾了。
而陆琼刚下了值自宫中离开,听到了路上行人对表兄的议论,也是纳罕极了,赶忙雇了马车奔着表兄而去。
·
都城西郊人迹罕至处,站满了王府与京兆府衙的府兵。
江王正带着兵在这附近寥寥无人的小村庄内挨家挨户问询当日情形。
却见一辆马车向着他疾驰而来。
他闻声望去,只见表妹陆琼自那马车上一跃而下,扬着手小跑到他身边来。
陆琼叉着腰顺着气,问:“表兄......哈......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江王道:“小坛不见了。”
陆琼小声嘟囔道:“她不是在宫里么?”
江王闻言眸光忽地一亮,抓住她的肩头忙问:“宫中何处?你是今日见到她的吗!”
陆琼愣愣地点了点头。
“啊,是啊。当时她就在长生殿的茶房里头,找我一块看医案来着。”
长生殿——大皇子——许贵妃......!
江王暗叫不好,登时忙喊:“春和,备车,随本王入宫面圣!”
卫王赶忙跟上他的大步,跳上车去:“二哥,等我一等!”
·
皇宫,延嘉殿
岁檀从许贵妃的内室中出来时,已是日薄西山,天边远远地已缀了一轮弯月。
她摸不清太医署是何种作息,只得对那送她去侧室休息的内侍说:“上午您带过来的那名太医她走得有些匆忙,尚没有同我说清楚皇子过往的病症,不知那位太医回来没有?”
小内侍道:“呦,可是有些不巧了。现下都已酉时了,宫门申时三刻便下了钥了,陆医士平素不在夜里当值,估摸早就走了。”
岁檀神色一黯,虽说夜长梦多,可毕竟还有五日不是?
便说:“那明日还请公公再请她过来寻我一趟。”
小内侍却道:“其实不必明日,今日正好鲁太医当值,如今想必也已经从卫王府上回来了,奴婢这便将鲁太医请过来就是了。陆医士对小皇子他哪里有鲁太医知道得仔细。”
岁檀忙说:“今日太晚了些,还是明日吧。”
小内侍便也不再多说,与身侧的几名宫人一道将岁檀送到了侧室去,而后在门上落了一道厚厚的锁。
岁檀听到落锁声,忙在屋内隔着门问:“公公这是做什么?”
小内侍答:“娘娘担心姑娘的安全,怕宫里头毛手毛脚的奴才冲撞了姑娘,才叮嘱奴婢们务必看顾好姑娘。”
岁檀闻言,也不问了。好一个为了她的安全,说是看顾,不过就是软禁她罢了。皇宫这么大,她难道还真能自己逃出去不成?
她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地觉得这屋子委实有些闷得慌,便垂丧着走向窗前,打算将窗户支开透透气。
只听得“砰砰铛铛”的几声,透过窗纸走过几个人影,这窗子她哪里还能推得动?
许贵妃还真是狠,窗户都给她封住了!
岁檀快要气笑了。
怎么着许贵妃也是在求她办事,求她康复自己的儿子吧?怎么防她防得像贼一样!
难道就不怕逼急了她,她直接把她儿子一块带到地府里头去?
她现下真的好想骂人!
她在心中问候了许贵妃十八代祖宗以后,索性往床上一倒,闷头睡觉去了。
与其闷头生气,还不如睡大觉呢。
眼不见,心为静。料想许贵妃现在也不能立时杀了她。
睡梦中,她做了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梦。
她梦到江王进宫了。
江王仪态卓然地跪倒在上首一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脚下。
高座上的男人亲切地走到他身前伸手扶他,而他却挺直脊背,目光肃然,决然不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