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岁檀现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家仪态,双腿飞快地向太医署跑去。
此刻他怕极了。这种感觉不亚于十年前母妃离世。
太医署众人隐约看着有人疾奔而来,一时都觉得新奇,齐齐侧目看去。
只见竟是一向步履端方的江王怀中抱着那娇弱的江王妃。他发冠跑得松散,面上神色焦灼。
众太医慌忙一并放下手上的事情迎了上去。
“殿下这边请。”
江王将岁檀放在一张床上,几名太医一并上前为岁檀把脉。
须臾,中年太医摇头扼腕。
“王妃心疾骤起,脉象微弱,微臣无能啊。”
江王焦急地抓住了太医的手腕。
“怎么会,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太医唏嘘道:“微臣才疏学浅,现下只能用些药材姑且吊住王妃的一丝气力,其余的,便只能听天命了。”
春和道:“可奴婢从未听说王妃有什么心疾啊。”
太医道:“有些罹患心疾之人平时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可若是碰上些有所刺激之事,便保不齐突然发作起来了。”
春和道:“王妃不是就去了一趟淑妃娘娘宫里……”
淑妃是出了名的温和性子,能刺激王妃什么?
江王看着现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岁檀,心中焦灼不已。
他忽问:“初桃与晴夏呢?她们不是随身陪着王妃么?”
淑妃得了消息,匆匆乘着肩舆赶了过来。
语气忧切得很:“小坛妹妹这是怎么了?”
太医道:“禀娘娘,江王妃突发心疾,现正昏迷。”
淑妃惊愕:“怎么会?”
江王起身,问:“敢问皇嫂,小坛在殿中可受了什么惊吓?”
淑妃手中攥着帕子捂着心口。
“本宫与坛妹妹相谈甚欢。不过也没聊上多少时候,坛妹妹便同本宫辞别,说是要去寻贵妃姐姐了。”
江王语气有些不善:“可延嘉殿外的值守的宫人并未见到小坛过去。且,臣弟是在娘娘殿前的假山处发现的小坛。”
淑妃道:“怎会如此。熏风殿内外的宫人都亲眼看到了小坛妹妹离开。”
淑妃身侧的两个宫女忙应和:“的确如此。”
不醒
虽说眼下淑妃与小坛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江王暂且想不到淑妃有什么理由要去害岁檀。
可皇宫里的人,哪一个又只有一副面孔呢。
江王眼下也不想去追究是非真相了。许贵妃也好,淑妃也罢。
当今之际,小坛能正常醒过来才是最主要的。
而现在问得再多,就算找到了真凶也无济于事。
他握住小坛的手,看着她那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心中怅惘,竟感觉比空气中弥漫着的阵阵草药气味还要苦。
小坛啊小坛,今日你我才一块乘车舆入宫时,你尚还活泼非常,怎么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成了这副模样。
你睁开眼看看我,哪怕说上一个字也好。
太医署的堂上站着几名老成的太医,哪个也不敢上前都说什么话。
气氛一时沉闷极了。
而陆琼本在后院捡择着草药,听见了外堂的动静,待安置好了手头的草药,也打帘走了出来。
她见表兄江王现下正俯身拉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眸的小坛的手,一时很是愕然。
她凑过去问:“江王妃这是怎么了?”
在太医署内素有权威的太医说:“江王妃突发了心疾。”
怎么会?陆琼很是意外。以她先前与小坛的相处来看,小坛的身体并不像罹患了心疾之人。
她忙走到江王身侧,凝神按上小坛的脉。
须臾,陆琼背对着几名太医的面上忽闪现出几分诧异之色。
这症相虽的确是心疾无疑,可以脉象来看,这脉象虽与寻常心疾的脉象几乎别无二致。
可细细摸寻下来,还是能发现其中的诡谲之处。
小坛她似乎是中了毒。
只是太医署内的几位前辈都是医术上乘的前辈,怎么可能探不出来?
她心中霎时间警铃大作。
师傅鲁太医曾教过她,宫中贵人的许多症结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要装糊涂,否则自己的性命就要丢得糊里糊涂了。
她顾不上与身后的几名德高望重的太医进行眼神交流。
她将手收回袖中的同时,亦悄悄收敛好眸中的异色。
她对江王道:“王妃心疾骤作,不知何时才能苏醒。太医署内人员往来众多,恐会影响了王妃安好。
“殿下不若先带王妃回去,在府中将王妃好生将养,兴许可以醒转。”
淑妃却道:“本宫没看顾好小坛妹妹,心中实是不安。江王不若将小坛带去本宫殿里,本宫定日夜当小坛为本宫的亲生妹妹般照顾。”
又补充,“熏风殿地处僻静,是适合坛妹妹将养的。”
“娘娘好意,臣弟心领了。然小坛是臣弟的妻子,焉能劳烦娘娘照顾。”
江王背对着淑妃,语气客气而疏离。
说罢,将躺在床榻上的小坛再度抱起,面色凛然地出了太医署的门。
路上,宫人见江王抱着江王妃行色匆匆,不由地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待江王与岁檀回到王府后不多时,陆琼亦赶了过来。
彼时江王正握着岁檀的手,在卧房内看着她。
陆琼在卧房外叩门:“表兄。”
江王起身将房门打开:“琼妹你怎么跟过来了?”
陆琼口干舌燥地却顾不上喝水:“我是来跟你说,小坛她并非是什么心疾,她似乎中了毒。”
江王大骇:“你可能医治么?”